第三十六章 送鍾那位(1 / 2)

傅振羽手中那份李毅手劄,因為買的時機特殊,是原稿。

從李毅的第一個注解開始,旁邊都會有一串字。比如《大學》之開篇,有關三綱八目,統共二百字上下的內容,首輔大人洋洋灑灑注了千餘字。結尾處,卻是另一人的筆跡,隻寫了一句:儒學如此之妙,何不廣於下?

像個調皮的孩子,專門和大人唱反調。

而同樣的觀點,出現在倉子堅的教案上。教案開篇第一句,宣揚儒學並推廣,內容為:百家爭鳴,千術皆可學。然易學九章之術之難,非人人可學。儒學妙在平易,可傳下。

這個觀點傅振羽自然不認同,但她家大師兄諸多觀點,和李閣老手劄上那第二人各種觀點吻合度極高。區別是,同一個觀點,那人訴觀點帶著挑事的心態,大師兄拋出的觀點,必定會出自己的作證。此外,二人字跡也大不想同。

但,傅振羽依舊能把他們合二為一。

手劄是十年前的,便是傅振羽翻出十年前自己的字,也認不出來那是她寫的。

李家於嘉禾九年正月被抄,大師兄是四月出現在宿鴨湖畔;大師兄自來到傅家,便通詩書、懂六藝。比如象棋,傅振羽的象棋技術,是真的不錯。在倉子堅的手底下,如同回到了前世那個少年手下一樣——這也是當年傅振羽為何會對倉子堅有特殊幻想的原因。

最重要的是,李閣老的那個才孫子,單名一個固字。她家大師兄以子堅為名,有一塊九龍佩,背麵刻了個李子。按照時下取字方式,李固,字子堅,半點毛病沒有。是以,她家大師兄,當為李閣老的那個孫子,那個少年舉人,那個應該早在七八年前便死去的才——

李固。

得出這樣的結論,傅振羽的心情,愈發沉重。頂端跌落至塵埃,沒摔死的人,一定會有所成就的。隻是這個成就的代價,太昂貴了。大師兄的心底已經夠苦了,自己別讓他更苦了。

師妹突然對自己無比溫柔,倉子堅受寵若驚的同時,少不得問一句:“師妹突然對我這麼好,是因為我做了什麼事麼?”

問清楚了,他以後可以照做!

這一次,傅振羽不再嫌棄倉子堅的語氣太硬、表情太僵直,含笑溫聲道:“對啊!大師兄做的那份教案,我非常喜歡呢。”

也就是,隻要幫師妹打理書院,師妹便會對自己好?這個等價交換雖然不大合倉子堅的心意,但未嚐不是個法子,倉子堅便道:“我懂了。”

傅振羽覺得他沒懂,卻不揭破。

因為倉子堅點名《九章算術》太難,不是普通人能學的,傅振羽便又調整了課程;同時,增設了一門語言課,學官話的課程。一口官話,在殿試的時候,是非常實用的。袁自舟的官話,便是傅振羽教的。按照從前經驗,結合拚音部首,傅振羽弄了個精簡版的《官話詞典》。

一通忙碌,六月二十二到來。各大書院去吃袁家喜酒,吃的是男方的喜酒,用的是晚宴。這日早飯時,傅振羽便提前道:“今日要過了未時,才有午飯吃。”

較往常,整整推遲了一個時辰。

倉子堅想著自己正好要晚歸,便沒什麼。柳擎想著自己從前一直過的是,吃上頓沒下頓的日子,便無所謂的點點頭。結果,午時剛過,他就開始想吃東西。忍了一刻鍾後,老人家開始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