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春上抵達南京後,傅振羽一直在刷新自己的記憶。
首國子監和貢院完全不是一回事,國子監的大概位置更感人,約莫在東大四牌樓校區的位置;而南京的舊宮、街道,和京城基本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是以,李家新宅並不在秦淮河上,而是在玄武湖南三裏處,成賢街上的雙井巷中。
雙井南二裏,便是原金吾後衛、現在的留守後衛。同慶十四年七月,顧詠言接任留守後衛指揮僉事。正四品,比李子堅還高半級,但李子堅具有更高地位就是。
玉簪花落、金桂乍結之際,顧詠言一家三口抵達南京,直奔殷家巷的方家。
顧詠言和外祖家的人還熟悉一些,範茗就不行了,她又不擅長這類交際,便冷著臉看著兒子哄這個哄那個的,頗覺得無趣。顧詠言知她性子,離開後宅時,低聲道:“且忍耐一二,明日咱們便去自己的家。”
範茗頷首。
她不喜歡這些,不代表忍不得。
範茗沒有忍多久,李、方兩家隻隔兩條街,傅振羽得了信,也沒管什麼長幼,拖著孩子就去了方家,讓範茗有了個伴。
範茗見到傅振羽,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像換了個人似的,臉上不僅掛了笑,還撲上去,恭維傅振羽:“夫子你真是太神了!”
傅振羽早有準備,以手隔開了範茗,嚴聲道:“打住!我隨口一說,你別當真。”
旁人都好奇,隻有範茗笑得歡。
去年十月傅振羽前腳離開的京城,她後腳就給傅振羽送了信,告訴了她“世子夫人有孕”的好事。結果那封信,比傅振羽還早到汝寧府。因為世子妃再次有孕,範茗在信裏誇傅振羽鐵口神斷,很是調侃了一番。
待今年五月底世子夫人產子後,範茗就更不客氣了,讓她那個才升至兵部侍郎的爹,通過驛站給傅振羽報告了喜信,自然又提了一番,還問傅振羽:你能斷出我們幾時到南京嗎?
想著那封不著調的信,傅振羽算了算著時間,嗔範茗:“也就是說,長房長孫才滿月,你們就走了?”
範茗否認:“沒有的事。”
傅振羽顯然不信:“沒有你們怎麼可能這麼快到南京?”
對此,範茗說:“孩子滿月又過了十日,我們才走的。”
傅振羽無語。
那和滿月就走,有什麼差別嗎?
兩個人說著話,方家那邊的女眷湊了過來。傅振羽想了想眼前的婦人,給範茗介紹:“你應該喊十一嫂。”
方家十一奶奶便笑,道:“李夫人總算記住我了,當浮一大白!”
方家霸占了大半條巷,宅大人更多。傅振羽到了也不過半年,兩家雖有來往,到底不算多,傅振羽經常弄錯人。其中這個十一奶奶最事,直接點了出來,傅振羽自然記住了。
隻不過,這個記憶並不好而已。
是以,傅振羽淺笑著,不軟不硬地回了句:“再記不住十一奶奶,我怕是進不得方家的門呢。”
這樣的攻擊,是方十一奶奶受到的最輕的慢怠,她不以為意,但是範茗知道傅振羽的性子,能讓傅振羽也不喜歡的人,大抵不是什麼好人。於是,範茗便懶懶的,直接不怎麼搭理她。
氣得方十一奶奶立即轉頭去老夫人那裏告狀:“祖母的外孫媳婦,是個了不得的人呢。”
她不僅是方家的十一奶奶,還是老夫人的外孫女、顧詠言的表姐,這也是她在孫媳婦中高人一等的原因。但除此之外,這位十一奶奶實在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