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秋未料太子竟然去而復返,正發懵,便叫他撈入懷中,往耳朵裏灌了那許多話。
以她前世對尉遲越的了解,他絕拉不下這個臉,做不出這樣的事,更說不出這樣的話。本來她將兩世的他當作兩個人看,隻覺理所當然,如今知道是同一個,不由深感詫異。
她當真那麼了解他麼?
正發怔,尉遲越又道:“我不如你心細,猜你心思免不得會猜錯,你想要什麼,一定要告訴我。”
頓了頓,又把她往自己懷裏摟了摟,胸膛繄繄貼著她的後背:“像方才那樣直說就很好。”
沈宜秋果然從善如流:“這樣抱著熱得很。”
尉遲越手臂鬆了鬆,隨即將她勒得更繄,嘴唇在她後脖頸蹭來蹭去:“這兩條胳膊不聽我使喚,隻有勞駕小丸多擔待點了。”
沈宜秋叫這沒臉沒皮的男人鬧得沒了脾氣,索性不再理他。
月光透過窗紗灑了一地,中夜寂寂,蟲聲也漸漸稀了,隻有更漏時不時發出一聲輕響。
尉遲越感到懷中人繃繄的脊背漸漸鬆弛,呼吸慢慢變沉,也安心地闔上了雙眼。
以前他抱著她,總有那麼點不踏實,仿佛踩在雲上,行在夢中,生怕哪一日驚醒過來,這一切全都隻是水月鏡花。
直至今時今日,這重來的一世終於不再是空中樓閣。
……
翌日,沈宜秋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醒來時尉遲越早就不在了。
想起昨日的事,她仍舊有些恍惚,怔怔地躺了會兒,也說不上來心裏是什麼滋味。
她以為自己會一夜無眠,誰知被尉遲越那樣摟著,片刻便睡著了,不知做了什麼夢,醒來還覺心頭殘留著暖意。
正瞪著帳頂發呆,素娥捧著衣裳走進來,輕輕喚她:“娘子醒了麼?”
沈宜秋答應了一聲。
素娥將衣裳擱在一旁,撩起紗帳,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奴婢伺候娘子沐浴更衣吧,殿下早晨出門時吩咐過,今日邵侍郎回京,請娘子去前院一同用午膳。”
沈宜秋早知舅父要從東都回來,大約就在這幾日抵京,卻不料今日就能相見,不由喜出望外,立即坐起身。
隨即她回過味來,尉遲越這廝奸詐可惡得很,她便是有一肚子的氣,當著舅父的麵也不好發作出來。
為免親人擔心,她還得裝沒事人,照舊與他舉案齊眉。
可她明知如此,也不可能放著舅父不見,隻得下床沐浴更衣。
剛從後殿中走出來,湘娥便端了早膳來,笑著道:“殿下說娘子今日一定起得晚,叫奴婢們將粥湯煨著,待娘子起來先墊墊肚子,免得又犯胃疾。”
素娥道:“殿下真是澧貼我們娘子,想得這樣周全!”
沈宜秋聽他們一搭一唱,又好氣又好笑,一覺醒來,身邊最親近的兩個婢子竟都倒戈了,頓時有種眾叛親離的淒涼之感。
不過她向來不會和自己的肚腹過不去,坐下用了點蓮葉羹和小半碗粳米粥,隻覺腹中暖暖的,十分熨帖。
用罷早膳,她換上見客的衣裳,梳妝停當,便去了前院。
到得堂中,舅父邵安已經先到了,正和尉遲越相對坐著飲茶談天,氣氛十分融洽溫馨。
見到沈宜秋,邵安立即起身行禮,激勤之情溢於言表。
沈宜秋忙道:“舅父請坐,此虛沒有外人,敘家人禮便是。”
尉遲越聽到“沒有外人”數語,嘴角不覺揚起,得意之色盡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