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般的少年坐在那棵熔岩覆蓋的巨大梧桐樹上,被幾百個大漢抬著,朝著宇文太子府進發。
竹子跟在旁邊,敲著梆子,一路吟誦《下至誠詔》,他高喊道:
“砍倒柱,入宮封侯!
砍倒柱,入宮封侯!
砍倒柱,入宮封侯!”
這一路人山人海,好不熱鬧,滿京城的人都跑出來瞧個稀奇。那場火以後,大家都閉緊門戶過日子,人心惶惶,街市蕭條。今,由幾百個壯漢抬著,鳳凰子坐柱入東宮的年度盛事,一掃多日來人們心中的恐慌,使得皇都略略恢複了往昔的繁華氣象。
“這太子府太矮了,還沒靜雲寺一個偏殿高大敞亮呢。”七爺抬頭看了一眼太子府的梁柱,連連搖頭:“這棟梁太矮了,怪不得府邸建不高,寒酸,太寒酸了!”
“大膽妖孽,你可知罪?”
巫後先出聲嗬斥了。這鳳凰敢嫌棄自己的府邸,實在是囂張!她堂堂東宮太子府,何其富麗堂皇!再者,這座府邸也是曆史悠久,它本是南霸王府,是宇文世家的老宅,曆經百餘年,搜刮了多少金銀財寶點綴裝飾,豈容這山野子當眾嫌棄?但是讓巫後不好反駁的是,這太子府奢靡是奢靡,但是那根頂梁柱確實矮了點。
“不知。”
七爺從容地道,他站在太子府的中央,看著前方一襲黑緞的千麵巫後。長腳鶴般的縱少皇坐在她的旁邊,那條長著翅膀的金色巨蟒將身體豎了起來,詭異的眼珠子裏寫滿了亢奮。
那金翅狂蟒朝著七爺遊了過來,它抖動兩側的蝙蝠翼,發出“呼呼“聲,仿佛一條幽靈船。它繞著鳳凰子,盤了一圈,把他圍在中間。金翅狂蟒張開巨嘴,對著七爺嘶鳴起來,蛇嘴上顎欠著的那顆蛇珠發出幽幽的綠光。
一旁的竹子看著狂蟒,嚇得渾身是汗,這牙齒真尖啊!這蛇嘴真大啊!吞下他隻要一口吧?
七爺卻不慌不忙,從容依舊。他摸了摸腰間的環佩,一股濃重的雄黃味便散發開來。那狂蟒一聞到這股味道,如臨大敵,收起翅膀慌忙逃竄。看來,七爺早就料到了今,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巫後坐在紫檀椅上,幽深的眼眸波瀾不驚,喝道:
“你罪孽滔,敢不知?哀家且與你聽。你砍斷柱,該當何罪?你生吞魔石,該當何罪?你焚毀皇庭,該當何罪?”
“草民奉詔伐樹,無罪有功。至於魔石,早已被刀大人帶回,現在還在國庫封存。草民怎會有魔石?不周山那場浩劫,實乃石蛙妖所為。那日,草民在樂遊原拾得了一塊石蛙,後來,那妖物侵吞了草民肉身,是那妖物殘害了不周山百姓,是那妖物燒毀了朝皇庭,一切皆是那妖物所為,與草民無關!最後,在這生靈塗炭地覆滅之際,正是草民孤身打敗了石蛙妖,熄滅了熔岩火,平定了這場不周山那場地浩劫。草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草民犧牲肉身,智鬥石蛙,為國盡忠,死而後已。”
一旁的竹子聽呆了,他自詡自己才高八、舌燦蓮花,卻也從沒能死成活、顛倒黑白。沒想到這清高傲世的觀月七郎居然還有這種才華!
隻見七爺眼圈紅了紅,歎道:“南楚亡了二十年,但是您始終是南楚末代皇後,我始終是南楚末代皇子。母後,雖然我不是您親生的,但也請您多疼疼兒臣,不要再責怪了。”
哇!竹子聽得下巴都掉下來了!這什麼情況?怎麼一轉眼,七爺就跟巫後攀上親戚了?而且還是母子關係!前一刻還劍拔弩張、你死我活,後一秒就稱兒喚母、求疼求愛。真是活到老學到老,七爺一番雄辯,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
又見七爺吸了吸鼻子,對宇文勿臣眨了下左眼:“皇兄,我們雖然未曾一起長大,今日兄弟終於相認,也是一場緣分,你也幫皇弟幾句話呀!”
!長腳鶴被他電得抓耳撓腮,心裏迷迷糊糊,不知所雲:“我……我……”
這時候,一個太監踉踉蹌蹌跑了進來,鞋子也掉了也顧不得撿:
“報!大事不好了!獨孤少將軍造反了!獨孤軍把太子府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