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們的犧牲(1 / 3)

傳統意義上的黑暗廢墟是從環大西洋沿岸的北美海岸線到歐洲西部的大部分區域。半個世紀前,當“069K”在璀璨的夜空劃出驚心動魄的弧線,熾熱而潮濕的海風正在輕撫波爾圖海岸上休閑度假的人群時,一切都美好的如夢似幻,像孩子們吹出的七彩泡泡,美麗輕盈,卻脆弱易碎,震徹蒼穹的尖銳聲像雷神的審判之錘般重重砸下,驚醒了星空下迷醉的男人、女人,母親,還有孩子。

“媽媽,是超級大流星!”沙灘上,隻有懵懂的孩子指著那顆在整片空迅速擴大的熾白光球,驚喜大喊。

……。

“我們做了很多惡,滅絕生物,破壞地球,我們貪婪、自私、背叛、嫉妒、憤怒、自負、愚蠢,我們充滿破壞欲,得不到就毀掉,甚至連自己的同類都不放過,但我們真的就該承受這可怕的罰嗎?”這是黑暗紀念館前的一段複雜反思。

沉痛的“罰”至今仍在人類文明的肌體上隱隱作痛,像一個治愈不了的瘡疤,在顧及不到的背腋持續發作,流淌出刺鼻的膿血和毒液,時刻提醒著所有人,即便人類擁有了征服星星、戰鬥地的偉力,文明也不再完整。因為在地球另一麵,有一個與“美好”截然相反的世界,它曾是數十億人的家園所在,但現在,隻剩下無邊無際的死寂、廢墟,以及鋪蓋地的輻射灰霾。

……。

“我擔心的是,它們恐怕真有淨化廢墟深處超強輻射的技術能力,其實確認也很簡單,就是進去看看……”方宇的語氣低沉無比。

“但衛星穿不透輻射雲,機器也進不去,隻有人能進去,我懂。”傑森淡淡接話。

“從軍方選一個人吧。”李偉完便沉默不語,這是個十死無生的任務,意味著一個年輕生命的即將消逝。

“別,就我去吧!放心,作為聯盟特種安全組的隊長,現役所有飛行器我都能熟練駕駛。”他難得的笑了。

“你……。”

傑森抬手示意方宇不用再,“情況我們都清楚,沒有時間了,成敗在此一舉,文明生死一線,現在選人來不及了,隻有我是最合適的人選”。

他是對的。

“這次任務的危險性我比誰都清楚,但我本來就是個逃難孤兒,這條命是聯盟給我的,雖不能不怕,但我是軍人,再怕但不能後退。”神采奕奕的眼神不容置疑,“方老師,別勸我了,在我後悔之前。”他又補上一句,眼中滿是無畏而清澈的笑意。

……。

半後。

一架造型比閃電更淩厲的三叉戟型飛行器穿透支離破碎的雲朵,旋轉著、咆哮著衝上比九層雲霄更高更遠的深空,在閉上眼睛之前,閃電般的目光貪婪地掃射上下左右,將漫星辰融入眼中,短暫眷戀後,他毅然決然地合上了眼瞼。

一個短卻悠遠的夢,在夢中,他回到了阿爾卑斯山下的原野,那景色是碧藍色晴空與插入雲霄的錐形雪峰,是可以任意翻滾的柔軟草坪,是藍色鬱金香沁人心脾的花香,是記憶中漸漸清晰的兩張臉拉著自己的手在雪山淌下的清泉裏取水,是風聲,是雨滴,是陽光,是彩色的時光,是家的味道。

“求死者”是一艘核心廢墟探索飛船,半個世紀以來,人類從未停止過對黑暗廢墟的探索,但無論多麼嚴密的防護裝備都抵擋不住超量輻射的滲透,甚至因為輻射病死去,就是這些執行探索任務勇士們的最終歸宿。但從沒有人放棄這悲壯而偉大的使命,生而為人的驕傲、榮譽、不屈賦予他們無盡勇氣,向著黑暗廢墟的深處進軍,進軍,進軍!征服,征服,征服!這,就是他們的宿命!

地球很,黑暗廢墟更,從人類前期對外圍的勘測情況來看,並沒有出現任何異常情況,如果星人真的在廢墟深處建造了基地,隻能在人類從未抵達探索過的區域,也就是歐洲大陸西海岸的大部區域,或者原“日不落”帝國的三島上。傑森此次的任務就是駕駛“求死者”,攜帶超級核彈,采用最原始的投擲方式,對準可能被發現的星人基地投擲下去,徹底消除掉這一隱患。但即便在超厚防輻射塗層的保護下,人體也隻能在這個狹窄緊湊的金屬飛行棺材中有效存活10時,之後便會出現淡淡的不適,不適感愈發強烈,直至又痛又癢的感覺融入每個細胞,隨即可怕的輻射將破壞最基本的基因鏈條,最終將人化為一灘毫無特征的膿血。但幸好,飛船上備有自殺藥丸,服下隻需分鍾,便會毫無痛苦的死去,更幸好,即便使用的是落後的光傳感器,10個時也足夠飛船勘察完所有目標地點,完成必須完成的任務。而為了盡可能增加飛船有效航程,這艘名為“求死者”的飛船將和他的主人穿越亞洲上方的空曠星空,從外太空一頭紮入大氣層,直抵阿爾卑斯山西麓,那正是讓傑森魂牽夢繞的家鄉,之後便開展自東向西的搜尋工作。

飛船的速度很快,僅僅1個時後,輕微卻又刺耳的聲音便驚醒了半夢半醒的傑森,這是飛船與歐洲大陸上方大氣層摩擦的聲音。他抬頭,四周全是金紅色的熾熱火星,隨著飛船飛速下墜,火星快速彙聚成熊熊的烈焰,在艙蓋外猙獰撕扯,頭頂不遠處,密密麻麻的閃電在輻射雲層中交織纏繞,肆意舞動,宣泄著整片地的憤怒。他緊張而悠閑的吞下一顆水果糖,細細品味其中的味道,然後便低下頭,認真分辨屏幕上的圖像與數字,似乎周圍的狂暴景象與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