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沉迅速看了我一眼，又皺眉看向老太太：“媽，什麼媳婦，別開玩笑。我還要上班，就不去了。”
老太太臉一放，她還沒來得及生氣別墅裏就傳來一陣咳嗽聲。
一個鶴發蒼蒼的老人家拄著拐杖走了出來，瘦削、不駝背，跟邱沉一樣高鼻梁，邱沉的五官跟他有五六分相似。他看著邱沉，很溫和地說了句：“我做主給你放一天假，陪你媽她們一起過去吧。”
他應該就是邱沉爸爸，等他朝我看過來，我局促又敬畏地衝他笑了笑：“叔叔您好。”
老太太斜著眼看過來，臉上神色淡淡，老人家倒是很客氣地衝我回以微笑。
邱沉露出為難之色，看了他爸幾秒終還是答應了：“爸，我知道了。”他好像很敬重他爸。
臨出發時陸重七和邱如一也出來了，陸重七說要帶邱如一去醫院配藥，正好一起走。他說話時有意無意地看了我兩眼，邱如一察覺到了，臉色很是不好看。我尷尬地往邱沉身後躲了躲，站在他們身邊感覺自己是最多餘的一個。
因為我的堅持，邱沉把我也帶上了，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醫院。
B超室裏，邱如一跟老太太一起興奮地看著屏幕上的孩子，聽醫生解說哪邊是胳膊哪邊是腿。這是一家私立醫院，他們家要麼塞了錢要麼有熟人，不然醫生不會告訴他們孩子的性別。我站在遠處看不到屏幕，心裏酸溜溜的，好像又很憋悶，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嗬嗬嗬，已經有小人樣兒了。如一，這是我大孫子，你也有侄子啦！”老太太高興得合不攏嘴，對，孩子的性別已經照出來了，醫生說十有八九是男孩。
邱如一比丁悠然還激動，她眼裏直泛淚，總是往丁悠然肚子上瞟，臉上是掩飾不住的豔羨。
我腿腳發涼腦袋發暈，有點站不穩地趄趔了兩步。
邱沉一直陪我站在遠處，看我不對勁，他及時把我拉進懷裏，一摸我的手立馬著急了：“怎麼這麼涼？可遇，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有，這裏冷氣太足，我想出去坐坐。”我狼狽地被他扶出B超室，在就近的長椅上找了個位置。沒過幾秒就聽到老太太一聲比一聲高地在喊他，我趕緊催他進去。
邱沉一步三回頭地往裏走著，顯然是不放心我。
我強行衝他扯了個笑：“快進去吧，我就坐這裏等你，肯定不亂跑。”
他在老太太一聲聲的呼喚中進去了，我眼巴巴地看著B超室的門，感覺頭疼得更厲害了，像是神經擰著痛。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被我眼巴巴地等出來了，但不是邱沉，是邱如一。
她左右觀望，看到我後微笑著坐到了我身邊：“小沉剛才礙於你在不好過去看，畢竟是他兒子，媽就把他叫進去了。醫生說待會兒還要建檔，再做血常規尿常規之類的檢查。小鄭，我們能聊聊嗎？”
“姐姐，能不聊嗎？”我感覺她又會提代孕，可我現在無力跟她拉扯。
邱如一尷尬地笑了笑：“我不提別的，就聊小沉，可以嗎？”
她饒是坐在醫院的長椅上也挺直著腰杆，等我點下頭，她的神色才放鬆些：“你應該看得出來，我媽很強勢，偏偏小沉也是個很有主見的孩子，以前他跟我媽沒少鬧矛盾，也就這幾年才緩和下來。現在這種情況，我真怕他們又鬧成以前那個樣子。”
邱如一小心翼翼地看著我，像是在說我是其中的關鍵，可我這一次怎麼都沒辦法寬宏大度了。
她歎了一聲：“你以前是不是覺得他是老來子，家裏人肯定都很寵他啊？其實不是。小沉出生時我爸媽已經四十多了，他們總怕來不及等小沉長大，一直都希望小沉能早點懂事、早點長大、早點學會照顧自己。小沉剛讀完初中就被我媽送到國外去讀書了，那時候他還沒長個，一米六都不到呢。他也強，走的時候我都看到他偷偷抹眼淚了，也不肯說一句不想走的話。爸媽每個月隻打生活費給他，也沒請人照顧他，我都不知道他那麼小一個孩子是怎麼生存下來的。”
“小沉每年寒暑假回來，我爸都要帶著他到處應酬，有一次我也跟著去了，看他笑著跟叔叔伯伯們說好話我看著真心疼。有時候早上七點出門，到晚上十點多才回家，一天下來他臉都笑僵了也不說一句苦。本來我爸也沒想讓他那麼小就接觸生意，是我媽強烈要求的。我媽一直強勢嘛，可是他那時候年紀小哪懂這些，跟我媽的關係也就比較僵。他還離家出走過，我媽也氣得斷絕母子關係過。不過小沉倒是比較聽爸爸跟我的話，他那時候雖然叛逆，但骨子裏還是很孝順的，所以這些年也沒釀出什麼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