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每個人存在的意義,或許當時不明,但回望過去後,總會看到人生中的閃光點。
如同平平無奇的老師,當其退休後,會發現自己曾經的一生中,或許存在讓他頭疼的人或事,但終究是培育出無數莘莘學子。
如同平平無奇的醫生,當其退休後,會發現在即曾經的一生中,卻有讓人難受的悲歡離合,但終究是活人無數。
趙啟明由始至終都知道自己這一生應該做什麼。
最初的他需要時刻關注金手指、時刻提醒自己,而今的他,這些曾經需要自己時刻謹記的東西,早已經變成習慣,融入他的生活中。
時光荏苒,哪怕阮正業已逝、寧玉燕退圈,哪怕趙啟明腦子不靈活,他依舊重複著過去的行為。
不同的是,而今的他再也無法在球場上虐哭朋友了,而今的他,能做的也隻是每周去捐錢了。
人老了,睡得也少了,周三早晨五點,趙啟明哆哆嗦嗦地爬起來。
歪頭看了看酣睡的枕邊人,趙啟明眨眨眼,張嘴想要些什麼,但嘴皮子哆嗦了兩下,最後還是沒吭聲,反倒是費勁地去床位拿褲子,想要穿上。
上歲數了,趙啟明腿腳遠不如年輕時靈活,左腿套上了,但右腿死活都套不上,急得他滿頭大汗。
白發蒼蒼的寧玉燕睡覺也很輕,身邊有點響動她立刻就驚醒了。
揉著眼睛坐起身,看到趙啟明坐在床腳背對著自己穿褲子後,心中歎了口氣,湊過去拍了他一下。
一個哆嗦,趙啟明回頭發現這枕邊人居然醒了,他漲紅著臉,嘴皮子不斷哆嗦起來,眼睛躲閃地看向旁出,嚅囁地:“對不起,我……我有老伴了……”
“是是是,你有老伴,你老伴就是我啊,我是寧玉燕,你忘了?”爬起來,剛睡醒雖然還有些乏力,但寧玉燕還是起身下地,幫趙啟明穿褲子。
趙啟明有些疑惑,但目光又不好落在這穿著單薄之人的身上,尷尬的他隻好扭過頭看向旁出,底氣不足地:“寧……寧玉燕是誰?”
看到對方幹枯的手正在哆嗦著,寧玉燕心中一痛。
金手指終究抵不過歲月無情,曾經意氣風發的趙啟明,而今也患上了老年癡呆,可笑的是育德基金會活人無數卻難治他身上的病,可悲的是多年夫妻最後卻無法被記住。
“抬腿,我給你穿褲子。”心中恨老不公、怒對方忘記自己,寧玉燕強硬地捋直趙啟明的右腿,想要給他套上褲子。
“別……我、我有老伴了!”趙啟明聲音焦急到變形,掙紮了兩下卻沒掙紮開,想要推開這蹲在自己麵前的老太太,但又覺得男女授受不親,不好下手,兩隻手就這麼地在空中擺了兩下。
抬頭,看到老頭委屈的臉上,似有淚花閃爍。
寧玉燕心中歎了口氣,終究是撒開了手。
趙啟明跌跌撞撞起身,腿腳不靈活的他步快走地去衛生間。
看著那佝僂的背影,寧玉燕心中發酸,鼻頭發澀。
直到聽到衛生間內叮叮當當似有東西墜落後,她這才回過神來,趕忙起身去廁所。
趙家的早飯種類不算多,趙啟明縮縮著肩膀,乖巧地坐在座位上喝粥,偶爾會看向飯桌上的其他人,然後趕忙低頭繼續吃,仿佛是怕驚擾到飯桌上的人,也好似不認識飯桌上的人。
偶爾,會有人叫他爺爺、太爺爺什麼的,但趙啟明對這些人完全沒有印象,所以隻能露出尷尬的笑容,無措又茫然。
至於旁邊這個老太太,趙啟明覺得她有點眼熟,但具體是誰記不住了,頭疼的是這老太太好像特別照顧他,還給他剝雞蛋,作為有婦之夫,他不覺得和其他老太太搞曖昧是一件很光榮的事。
考慮到對方應該是好意,所以趙啟明禮貌地接下雞蛋,同時也表現出對其關心的抗拒與排斥。
隻可惜他對這個房子沒多少記憶了,甚至連門都不認識了,最後隻能由這老太太帶著出門。
“哥,咱爸她又厲害了?”
“唉,走一步算一步吧,也不知道讓孩子們住家裏是對是錯。”
“他以前雖然沒,但他很喜歡孩子的,哪怕他現在這樣了,我想他應該也會希望能有這樣的生活。”
“再吧。”
趙德海歎了口氣,看了看客廳裏玩鬧的孫子們,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下車,趙啟明虎著臉,他不確定是不是自己思想出了問題,明明自己已經有老伴了,但為什麼對這個女人攙扶自己的行為並不怎麼排斥,或者,他精神上很排斥,但身體卻很適應。
懷揣著對……老伴愧疚的心情,趙啟明再次推開寧玉燕的手,拄著拐棍就往銀行裏走。
‘我老伴是誰來著……’
腦海中劃過一絲對自己老伴探究的心思,不過當他看到銀行門口站立的西服男後,趙啟明果斷遺棄先前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