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的清風卷起窗前的紗幔,斜入的光薄淡淡地傾覆一地。
童勁安然地躺在病床上,往常聚攏的眉宇舒展開,總抿直的薄唇也微微彎起。
趙恬兒愣愣地端詳著他,良久良久,這才啞著聲絮絮叨叨地說著小話。
“叔叔,你知道嗎?童氏企業我已經幫你穩穩的握在手中,再也沒有人可以輕易奪走。爺爺也將股權交給我,所有的一切,我隻是暫時幫你代管,隻等你醒來,就可以交給我,你又可以重掌大權,到那時該是件多麼開心的事情。”
童勁依舊一動不動地躺著,也不知能不能聽到趙恬兒所說。
“爺爺讓我找人幫你代孕後代,但我知道,你一定能夠重新站起來,爺爺交代的事情,你會親自完成,你也用不著什麼鬼代孕媽媽。到時候,你要給我找一個年輕漂亮身材好的小嬸嬸,能夠和我一起逛街、美容……”
說到這裏,趙恬兒已是失聲痛哭起來。
“叔叔,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
“叔叔……”
名外兩個頎長的身影佇立在門外,相看無言。
連喬眼觀鼻,鼻觀心,靜靜地等候著趙恬兒出來。
梁楚笙對門而立,黑瞳底下卷起簇簇火光,目光牢牢地鎖住緊閉的大門,恨不得將門板給燒出一個洞來。
冗長空曠的走廊上,一個情緒激昂,一個平靜如水,詭異地組合在一起。
走廊末端走過的醫護人員小心翼翼偷覷了一眼,又快步走開。
仿佛耐心耗盡,梁楚笙想去開門,卻被連喬喊住。
“梁少,小姐有話需要和童總單獨說。”
梁楚笙銳利的目光掃向連喬,冷嘲道:“嗬,我家恬兒說就算了,你說這話也不害臊?你腦子沒病吧?躺裏頭那個就一活死人,他能聽見?”最可恨的是,一動不能動的植物人還能來幹擾到他媳婦兒,簡直不可饒恕。
薄唇抿緊,連喬平靜地看向梁楚笙,淡淡道:“梁少何必處處針對童總,他對你沒有威脅了不是嗎?”
梁楚笙冷嗤一聲:“他活著就礙著我。”
簡直強詞奪理!
連喬微微退開,見梁楚笙就要闖進去,不疾不緩開口:“童總於你而言不值一提,對恬兒恐怕是全世界。”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如利刃直接插入他胸口。
梁楚笙站定,眼刀子筆直刮向連喬,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算你狠!”
陰鷙凶狠的目光,仿佛能將他吞噬掉。
連喬跟在童勁身邊多年,什麼陣仗沒見過,不閃不避,麵色平靜道:“梁少,對於恬兒而言,童總隻是叔叔,您又何必耿耿於懷呢?”
梁楚笙一怔,皮笑肉不笑道:“嗬,確實,連配種都得借他人之手,簡直和廢人沒區別,我怎會對他耿耿於懷。”他在意的從來不是童勁,而是……恬兒的心。
梁楚笙眼神微黯,抿唇一言不發,倒是沒在上前。
連喬也不再開口。
走廊又恢複了詭異的緘默。
趙恬兒出來,看到連喬一臉淡漠,梁楚笙則是一臉陰鬱,不禁狐疑,奇怪地看了梁楚笙一眼。
梁楚笙盯著她瞪圓了眼,凶巴巴道:“你又哭了。”
麵對著梁楚笙指責的目光,趙恬兒避開視線,舔了舔唇,這才低聲道:“就是有點難過。”
聲音略帶著一絲沙啞,話落頓了頓,有些為難地看了連喬一眼,良久這才道:“喬叔,爺爺想要找人代孕……”
對上連喬古井無波的雙眸,趙恬兒艱澀道:“麻煩你想找醫生給叔叔做個檢查,如果可以的話,先讓醫生取……精冷凍吧。再等一等,如果……”說到這裏,已經有些哽咽,趙恬兒說不下去,幹脆住了嘴,接下來的話不言而喻,並不需要她直白的解釋。
連喬心領神會,點了點頭。
趙恬兒拉著梁楚笙往前走:“我們走吧,不是要回老宅子吃飯嗎?”
聞言,梁楚笙臉色一僵,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段日子忙著應對公司的情況,有很長時間沒有回去看望艾雪晴和梁老爺子,早上趙恬兒接到電話二話不說就一口應了下來。
梁楚笙不情不願開車載著趙恬兒回老宅,心裏卻滿不是滋味想著,怎麼誰的話都聽,就是不聽我的話呢?
梁老爺子見到他們先是一喜,之後拉長了臉數落:“恬兒,最近是不是夥食不好?怎麼都瘦了?”
“媳婦兒一個頂仨,自然不像某些人,吃著兩份飯養著一個胃,以為喂豬麼?”梁楚笙不留情麵反擊。
這倆爺孫好象前世有仇似的,聚在一起準會鬥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