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退了侍浴的婢女,葉子儀拿了些幹淨的布巾放在池邊,脫下了衣裳,借著讓婢女搬到浴池旁的大銅鏡,沾著池水去擦背上的傷口。
幸好有裹胸的布帶擋著,隻有兩邊的肩胛處有兩道三寸來長的傷口,那藤條很是鋒利,直是劃得深可見骨,連她裹胸的細棉布帶都給削斷了一層。
忍著背上的痛處慢慢取下棉布帶,葉子儀把帶子上的血跡清洗了一番,背上又是一片鮮紅的血色。
拿了兩條長布巾裹住了後背胸前,也不管血跡又浸濕了布巾,葉子儀穿了件幹淨的褻衣便往寢殿走去。
一進寢殿,就見那在寢殿伺候的婢女正一臉焦急地在殿中打轉,見到葉子儀出來,那婢女歡歡喜喜地迎了上來,正要說話,卻是給葉子儀抬手阻止了。
“把這個晾幹,明早拿來給我,順便取些止血的傷藥來,去吧。”葉子儀把手中的棉布帶交到那婢女手中,木然地道。“去找找有沒有幹淨的長棉布,拿來給我。”
“是。”婢女呐呐地接過葉子儀手中的布帶,看著她走過眼前,被她背上透出的血跡給驚了一跳。“呀!先生怎麼傷著了?”
“你方才去了哪裏?”葉子儀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問道。
“奴婢方才遇見了秋姬院子裏的小梅,就說了幾句話……先生恕罪!奴婢該死!”那婢女還以為葉子儀要問罪,慌忙跪地求起饒來。
“知道了,沒問你的罪,去辦事吧。”葉子儀疲憊地走回矮榻邊,坐在榻沿呆怔了一會兒,慢慢伏在榻上,看著那地上的獸皮一動不動。
她很累,腦子也有點兒空,現在的她什麼也不想去想,什麼也不想去做,既然無法改變什麼,那麼,在這個什麼也做不了的寢殿裏,她是真的什麼都不想做了。
公子成一進殿,看到的便是這般情景,葉子儀目光空洞地趴在矮榻上,暗紅色的血水浸透了她半邊的褻衣,空曠的大殿裏,那一抹血色那麼地刺人眼目,引得他不由皺緊了眉頭。
大踏步到了葉子儀榻前,公子成蹲在她麵前凝著眉道。“她傷了你?”
“嗯。”葉子儀也不看他,依舊隻望著那獸皮出神。
“傷的可重麼?”公子成說著,就要去揭她背上的褻衣,卻給葉子儀阻止了。
“血幹了,衣裳粘在肉上,動不得,公子不必看了,一會兒那婢子取了藥來,擦一擦便是了,莫要汙了公子的眼。”葉子儀的語氣很淡,表情也淡,連那說話時的神情也是淡淡的,她仿佛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無所謂,便是連生死都不在意了,如今說的這話,也不過是在陳述一個事實罷了。
“我不曾想到她會來。”公子成垂眸,轉而看向葉子儀背上的那片鮮紅,轉瞬間眸光一冷。
“嗯。”沒想到嗎?說得真輕巧啊,也對,她也沒死沒殘,該謝謝他那未婚妻手下留情了吧?葉子儀閉上了眼,轉過頭去,空洞的眼中一片冰冷。
“阿葉,今日委屈了你。”公子成說著,站起身來大步走了出去,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仿佛踏在葉子儀心上,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讓她模糊了雙眼。
隻是委屈她了,對,這樣的委屈,是她活該生受的,這個,也算是關心了她吧,何必這麼假惺惺地呢?反正她也隻是個玩物而已,他的戲,做得還真是逼真。
看著那牆麵上燭火映出的光影,葉子儀隻覺得眼皮越來越沉,不多時便沉入了夢鄉,昏睡了過去。
從藥老處討來了傷藥,公子成急步趕回了寢殿,看到葉子儀躺在榻上一動不動地,他趕忙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知道她隻是睡了,他輕輕地籲出一口氣來,小心地坐上了榻沿。
輕輕地揭下那凝著暗紅色血痂的褻衣,一股血水很快便透衣滲了出來,睡夢中的葉子儀一抖,公子成手指一鬆,那鮮血浸透的布料一下便撲上了那鮮血泏泏的傷口,公子成沒再去碰那衣裳,擰著雙眉站起身來。
正在這時,那取藥的婢女回來了,見公子成也在殿裏,慌忙伏地行禮。
“去打些熱水,拿剪刀和幹淨布巾來。”公子成吩咐了婢女,轉眸又看向榻上的葉子儀,雙拳不自覺地慢慢收緊。
……
一覺醒來,葉子儀動了動僵硬的脖子,手臂一動,後背便是一陣癢痛,看著眼前矮榻的靠背,一股厭倦的感覺便浮上了心頭,她慢慢地側著身子坐了起來,盯著榻上的紋路看了一會兒,又轉而盯向寢殿的黑色幕帳,木然的眼中沒有一絲情緒。
“今日晴陽正好,吃罷了飯,去走走罷。”公子成低靡的聲音自對麵的長幾處傳來,葉子儀隻是輕點了點頭,並沒有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