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人要殺便殺,何必多問?”那漢子睜開眼來,不耐煩地看了葉子儀一眼,把脖子一揚,就準備受死。
“你這人,死到臨頭還挺硬氣,你當我殺人容易啊?”說罷,葉子儀把那大劍往地上一丟,沒好氣地道。“劍太沉,我拿不動,你自個兒死吧。”
寶劍‘當啷’落地,那漢子睜開眼,看也不看葉子儀,伸手便去拿劍。
“褚大哥!不可啊!”
“褚大哥!”
三個青年見狀,連忙撲了過去,三人合力把那劍按在了地上,抱著那漢子號哭起來。
其中一個年紀稍小些的轉過身爬到葉子儀身前,涕淚橫流地伏地叩首道。“貴人明鑒,我們不是悍匪,隻是弱城大旱,鄉鄰們逃到此處,冬日裏病餓交加,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這是頭一回做這等事,請貴人高抬貴手,放我大哥一條生路吧!”
“又不是我要殺他,是他讓我殺的,我說過要他的命嗎?”葉子儀雙手抱胸,看了一眼不遠處跑得所剩無幾的流民道。“你們的人,都哪去了?”
“貴人……不怪責我等?”這青年腦子倒還好使,明白了葉子儀話裏的意思,麵上一喜,連忙叩頭道。“多謝貴人!多謝貴人!”
“你們真的都是良民?”葉子儀低頭看著那青年,見他確實瘦得皮包了骨,眼中神色也不凶戾,不由道。“弱城不近,為何到了豐城地界?”
“我等走了半年,幾處城池都閉而不納,知曉公子成仁德,豐城富庶,我們這些鄉民才想著來豐城求生的。”
葉子儀又仔細地觀察了四人一番,蹲到那青年麵前道。“你們有多少人?”
那青年一呆,忙低頭道。“青壯者有二十九人,婦孺孩童,尚有十二人。”
“我知道了。”葉子儀點點頭,招手把那三人叫到跟前,肅著臉看著四人的眼睛道。“我現下缺些人手,你們,想不想跟我走,為我效力?”
“貴人此話可真?”
見葉子儀點頭,三個青年見狀都是一喜,他們互看了一眼,都將目光聚在了那漢子身上。
那漢子看了葉子儀許久,捂著胳膊開口道。“貴人,是要招納我等?”
“招納?”葉子儀嗤笑道。“你們連我的侍衛也打不過,招納你們,對我有何好處?”
“這……”那漢子本來一臉的戒備,聽葉子儀這麼一說,卻是麵上現出一絲慚色來。
“這樣吧,你們幾個先隨我去豐城,若你們真的有用,或許能謀個出路,帶攜著你們的鄉親也能有個地方落腳。”葉子儀說罷,站起身來,看了那漢子一眼道。“你,欠著我一條性命,可要記住了。”
“必不敢忘。”那漢子坐在地上略略欠身,一雙血絲漫布的眼盯了葉子儀好一會兒,對身旁扶著他的黑瘦青年道。“阿四,你回去告訴廉叟他們一聲,咱們先去豐城探路,讓他們帶著大夥隨後趕去便是。”
那叫阿四的青年點頭應是,起身對著葉子儀一躬身,扭轉身跑了。
那傷了胳膊的漢子也不矯情,起身一聲招呼,把跪在不遠處的六人叫到了身邊,幾人合力扶正了馬車,又把地上那淺溝填平了,主動隨在了葉子儀車後。
重新檢查了車子,拂右上前把那漢子的胳膊一拉一掰,重新接好,也不多話,整隊重又上路。
見那漢子接骨歸位眉毛都不皺一下,葉子儀暗自點頭,對這幾人也不再理會,坐進馬車掏出勇給她留下的手書,又細細研究起來。
手書上寫著幾件這一個多月來梁齊魏陳四國發生的大事,其中就有齊地現天石一事,天石是七天前,在豐城白駿山出土的,石上刻了“君臨天下”四字,已在豐城引起不小的震動了。
葉子儀緊緊地攥著帛書,反複地看著上麵的內容,心也重又懸了起來。
“君臨天下”,這四個字有多重她自然知道,她也知道,公子成之前布下的巫蠱亂政的局,會因為這塊石頭,變成別人手中攻擊他的刀刃。
這一塊石頭這個時候出土,看來是有人早就布下的局了,現在就是等公子成入齊都獻石,要借著此事給他扣個不敬之罪吧。
她可不信這是什麼上天啟示,她隻知道她得幫著公子成把這件事的影響降到最低,盡己所能地把這件事牽扯到別的事上去。
可是,要怎麼做才好昵?
葉子儀閉上雙眼,思考了許久,直到額上出了細汗,她才白著一張臉從角落裏翻出個小包來,挑開車簾道。“拂右大哥,且停一停。”
馬車緩到路邊停下,拂右一見自車裏走出來的葉子儀,不由皺眉道。“阿葉,你臉色怎麼這麼差?可有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