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再說一遍!”
偌大的木質廳堂內回聲陣陣,緊接著,那蒼老急切的聲音帶著顫抖再次響起。
“都沉了?五艘大船,全沉在江裏了?”
“是!公爺,都沉了。”跪在地上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將頭重重地磕在地上,帶著哭音道。“都沉了,隻有我們四人懂得泅水,才沒失了性命,四郎和關先生,都、都死了……公爺,屬下該死!屬下該死啊!”
滿頭銀發的老者一聽這話,直是抖著嘴唇麵色雪白地跌坐到地榻上,直怔怔地瞪著一雙眼,喃喃地道。“完了,都完了,還有三千斤的黃金,都沉了,完了,完了,都完了……那是向氏在汾城的家底啊,完了……”
喃喃地不斷地重複著‘完了’,那老者雙眼一翻,手腳抽搐著一下倒在了地上,直是口眼歪斜,抖得說不出話來。
“公爺!老公爺!”那中年男子聽到異響,抬起頭來就看到了這樣一幕,直是嚇得顧不上頭上血流不止的傷口,跌跌撞撞地爬到那老者身側,搖了幾搖,見他口吐白沫了,趕緊起身衝了出去。“來人!來人啊!老公爺不行了,快請醫者大巫前來!來人!”
一時間,若大的院落中亂成了一團,下人們請夫人的請夫人,找醫士的找醫士,更有些慌不擇路的撞在一起,直是雞飛狗跳,好一番熱鬧。
出行回府的向芙一進門就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眼見著一個滿身是血的人在院中頓足疾呼,她給嚇了好大一跳,細看下,卻是常跟在向老公爺身邊走動的親衛,沒心思去管那些東跑西竄的下人,向芙定了定心神,吩咐了身邊的婢女上前去問那親衛原由。
過了不多時,那婢女急急地跑了回來,對向芙稟道。“姑子,不好了,是老公爺,老公爺他不知怎麼的,躺在廳堂了!”
“什麼?!太公病了?”向芙當下變了臉色,趕忙提著裙擺向著廳堂跑去。
向芙到得有些晚,向夫人和向氏的太夫人,幾個偏房的妾氏庶子女,直是滿滿地擠了一屋子,哪裏還能看到向太公的人影?
“母親,太公如何了?可有巫者前來?”向芙急急地跑到母親身側,一臉急切地拉著她詢問起來。
“唉,阿芙,太公他……怕是不能主事了。”向夫人邊拿帕子抹著眼淚邊道。“剛才來了個醫士,給太公放了血,大巫雖然作了法,可是沒什麼用處,太公他……嗚嗚嗚……”
“什麼?”廳堂內一片哭聲,向芙直覺得頭腦嗡嗡直響,好不容易緩過了神,她拉著哭泣的母親問道。“太公是得了什麼急症,如何病的?”
“我也是不知,突然被下人叫了過來,問誰都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真真是急煞人也。”向夫人邊抹淚邊拉著向芙道。“阿芙,你一向多智,你說,這可如何是好啊?唉,郎主也不知幾時能回來,這可怎麼辦?怎麼辦……”
“母親,速速叫人尋二哥回來主持家事吧,大兄不在都城,家中不能無人主事啊!”向芙看了眼這滿屋子的人,皺眉道。“都守在這裏於事無補,既是請了醫士,看過了大巫,該當讓人把太公送回臥房去休養,待二哥回來再議不遲,母親莫急,現下便是哭也無用,如今父兄不在家中,母親當代為主持家事才是。”
向夫人抹淨了眼淚,點頭應是,向芙幫著母親料理好了向太公,驅散了眾人,這才跑到庭院裏尋到那跪在院中的親衛細問。
“姑子,汾城的貨沉了江,老公爺他……他是急火攻心才會如此啊!還有,四姑子,四郎他、他……”那親衛跪在地上,捶著胸口哭道。“是屬下無能啊!”
“四叔?四叔他怎麼了?”向芙隻覺得全身一冷,四叔很少跟著商隊同行的,怎麼會……她不敢往下想了,也顧不得在院子裏人多眼雜,上前一把揪住那親衛的衣領,白著臉急急問道。“四叔怎會在船上?你說!”
“四郎他奉了太公之命,調用了汾城的銀庫,想為太子走動,卻想不到,想不到……”
“什麼?!太公竟調用了汾城的銀庫?調、調了多少?你說!”向芙一雙眼瞪得直泛紅光,汾城銀庫啊,那可是向氏的根基!太公是老糊塗了麼?為了那個快要被廢了的太子,竟然會動用向氏的銀庫?!
“全、全都……”那親衛似乎知道失了言,沒有說下去,隻垂著頭痛哭流涕。
“啊……”聽到‘全都’兩個字,向芙隻覺得眼前一黑,晃了兩晃險些跌倒,一旁的婢女趕忙上前扶住了她,卻是看著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樣,沒敢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