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四方雲動(1 / 3)

驟雨疾風,來去皆快。

行至山腳便已是雲開日朗,蘇長莫抱著傘,提著食盒,二人依舊有一句沒一句閑聊。

蘇長莫聽得多,的少,委實是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按男子所,他和父母是舊識,早年父親也是那江湖遊俠,兩人是至交好友,後來父親定居鎮,自己出生時,此人也曾來過,所以與自己也算老相識。

然後又是一大堆的陳年舊事。

他與父親如何身無分文露宿街頭,如何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蘇長莫每件事聽得極細,記得很牢,信的不多。

有些事蘇長莫想張口反駁,但是話到嘴邊卻張不了口。

就像為什麼遇到難事都是我父親掉頭就跑你挺身而上?為啥總是父親被打的鼻青臉腫你力挽狂瀾?

蘇長莫覺得這些事,不靠譜,但著實是自己記憶力裏,關於爹娘的事,太少,欲辨無言,可蘇長莫心裏確信,爹不會那樣的人!記憶雖然模糊,但那背影,頂,立地。

男子雙手負後,每次起神激昂,而後凝神,默不作聲,盯著少年心湖,看著稚氣人用心銘記,看著那些質疑,欣喜,失落,男子嘴角上揚,心生安慰。

故事是真故事,是不是對號入座,不重要。

鎮衙署內,議事堂呢,男女老少,數十人分坐左右,屏息凝神,一位身背道劍男子緩步入內。

------

一路行來,登高歸來的人亦是熙熙攘攘,落湯雞者,十之八九,少年有些同情,又有些慶幸,緊了緊懷中紙傘。

遙遙瞧見酒樓,蘇長莫心中一緊,有少年,著華服,彎腰,抽刀狀。

蘇長莫加緊腳步,青衣男子神色波瀾不驚。

一口氣到了酒樓,蘇長莫有些納悶,那少年一動不動,宛如石塑,這是在這兒站了多久,怎的也沒個人出來看看,按酒樓有人啊。

蘇長莫轉身到少年麵前,剛想張口,可是身子轉正瞬間,眉頭緊皺,一股難以言的氣勢,似如山傾,壓頂而下,蘇長莫稍許彎腰,一口氣憋在胸口,難以呼出,莫名閉嘴,逃離般進了酒樓,喘氣如牛。

青衣男子麵不改色一直在旁,見蘇長莫進了酒樓,腳步輕抬,與少年擦肩而過,少年握刀手一緊,眉尖微挑。

酒樓內,蘇長莫微微有些詫異,老拐叔斜躺在櫃台旁的藤椅上,閉眼搖扇,四個店裏二也是四散在店裏各處,神色慌亂。

酒桌上的客人也不算少,五桌,十四人。

三桌是鎮住戶,衣服還稍有潮濕,許是在次避雨,其餘兩桌,皆是陌生麵孔,一桌三人,一位紫衣少年閉目而坐,袖口九龍盤旋,身旁一金發一白眉兩男子,年齡不大,神色嚴肅。另一桌一老一少,的麵色略顯蒼白,白色衣角處還留有些許未擦拭幹淨的泥漬,老頭子一胳膊搭在酒桌上,一腳踩在凳子上,砸吧著嘴。

所有人一聲不吭,有意無意的瞥向紫衣少年。

整個酒樓,落針可聞。

蘇長莫兩步到藤椅前,彎腰叫了聲叔。

男子眼也沒睜,擺了擺手:“沒事,不用管,少爺們打架,盡興了就好,看著點東西,桌椅板凳,打壞了照價賠償就行。”最後幾字,聲音略高。

蘇長莫無奈起身,心裏暗歎一聲:又來,真是不怕有惹了貴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酒樓但凡打架鬥毆,老拐叔從來不管,巴不得打架的人可勁砸,等到事後賠償,要價極高,連塊撕碎的布也不放過,每一次的賠償金,能頂酒樓兩三個月的收入。

遇到一時拿不出賠償的窮苦人家,還允許賒賬,每月給一部分,一年內給完就行。為此沒少給鎮人背後道,可老拐叔毫不在乎,依舊我行我素。

隻是這幾年,鎮人賠的多了,再大的酒瘋,也得忍著出了這道門,這些外鄉人,今兒怕是又要出血。

要是自己回來早點就好了,還能給提個醒,想到此處,蘇長莫轉頭,青衣男子已然落座,不知啥時要了酒,該是已經喝了好幾杯,見蘇長莫轉頭看來,男子輕抬酒杯,微笑致意。

蘇長莫哭笑不得。

看了眼店裏店外,蘇長莫搖搖頭,挪步櫃台前,身邊少年,敦厚高大,二十出頭,蘇長莫記事起此人便是酒樓夥計,隻知道叫楚興,打孤兒,和一個妹妹相依為命,不過為人良善,但平日裏沉默寡言。

“咋回事?”蘇長莫低頭悄聲問道。

楚興瞥了眼老拐叔,聲回複:“我們也不大明白,這幾位客起先進了酒樓還有有笑的,一個勁的誇咱的酒好喝,每桌都上了三四壇的,不過清一色的都要了最貴的十八仙,一看就不是差錢的主。”

“喝著喝著,店裏飄進來一片梧桐葉,那紫衣少年和門外的少年是鄰桌,背對而坐,同時伸手去撿,就為這,兩人就掙起來了,都不撒手,我去解圍,滿大街都是,我去給再撿一個不就好了,再不行,撕開了一人一?好嘛,兩人吃人似的,齊刷刷瞪了我一眼,娘的,嚇死個人。結果老拐叔來了句:不服打一架,誰贏誰拿走不就是了,屁大點事,墨跡!結果兩人就成現在這樣了。”

蘇長莫以手扶額,瞥了眼藤椅之上,造孽啊!

少年繼續言道:“大地方的人,變臉是真的快,誰能想到前一刻還相互介紹寒暄的人,下一刻就能拔刀相向,

瞧見那個臉色蒼白的少年沒,紫衣少年和持刀少年兩人準備在店裏動手,那白衣夥去拉架,沒成想那持刀少年,一腳就將那夥踢到門外泥地你能信?脾氣忒大,力氣也大,然後自己走到門外,可是紫衣少年紋絲不動,他自己便在門口那樣站著,三四個時辰了都,期間就了一句話:他的刀,時間越久,這紫衣少年越是接不下,別到最後,得用命去接。神神叨叨,像是厲害的不行。”

蘇長莫越聽眉頭皺的越緊,今兒這人,腦子都不對勁?看了一圈,少年一臉的苦笑,總不能真要這樣等下去?

楚興斷斷續續的著那幾人,姓甚名誰,低頭看著桌麵,眼神躲閃,生怕給那幾人聽了去。

蘇長莫心底泛起一絲不安。

紫衣少年,困龍淵楚玄,門外少年,封魔樓蕭安,那一身白衣,臉比衣白的少年,有個更白的名字:邪月坡白楊。那男子老人,從始至終,皆未道出姓名。

蘇長莫雖生在鎮,從未見識過外麵世界,但是聽的故事懂得道理,不算少。那位書先生可是連私塾的夫子都誇過的滿腹經綸,立地書櫥。

這幾人的名字,不一般,在書中,最起碼得是那飛簷走壁,開山裂石的江湖大俠,才是如此名號!才會如此稱呼。

蘇長莫神色憂慮:可千萬別馬失前蹄,遇到傳中的江湖人物,那些人,那可都是手起刀落,生死不過一念間的冷血高人----應該不是,應該不是的,哪兒有那麼年輕的高手,應該是官家富商的公子哥吧……老拐叔啊老拐叔,咋的那麼愛錢啊!

蘇長莫搖頭晃腦,臉上紅白交替,青衣男子看得笑意連連。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不能讓老拐叔因此丟了性命,蘇長莫糾結良久,又俯身在藤椅旁:“叔---”。

老拐叔睜開眼,嘻嘻哈哈打斷蘇長莫言語,“沒事沒事,幾位少年英才,氣度大,不會賴賬的,放寬了心,別掃了少爺們雅興。”

蘇長莫歎了口氣,靠在櫃台旁。

紫衣少年起身拂袖,眼瞼微抬:“極限了?”

酒樓外少年,聲音嘹亮:“你找死,怪不得旁人。”

紫衣少年抬手示意,持刀少年拔背,抽刀,刀身寒芒,宛若神虹,斜劈而下。

蘇長莫不由自主抱頭閉眼,本以為店內該是壇碎桌倒,叮叮當當,沒成想,除了一聲輕哼,風平浪靜,蘇長莫睜眼,出一口長氣,紫衣少年似乎退了半步,門外人刀已歸鞘,又是之前姿勢。

蘇長莫剛想瞥一眼青衣男子,餘光處,那少年刀光又亮,暗道一聲:又來!

還沒來得及動作,一道金光,當頭劈下,蘇長莫目瞪口呆,心灰意冷,自己離得紫衣少年不遠,照這架勢,怕是要被一刀一分為二了……

來去刹那間,刀光已無,生生打斷了蘇長莫的胡思亂想,門外少年一膝半跪,以刀拄地,紫衣男子退了四五步,喉嚨微動。

蘇長莫看得一頭亂麻,這是……兩個世家子弟為了耀武揚威在這兒演戲玩兒?還是……

瞧著不像高手過招啊,和書先生嘴裏的一點可都不像!再高的高手,打架嘛,最起碼得打在身上吧!

蘇長莫歎了口氣,有慶幸,還略微有點失望,瞧了眼老拐叔,一臉肉疼的坐在藤椅上,癟嘴如殘月。

得虧沒得啥意外,不然怕不僅僅是沒得錢掙的事,走到櫃台前,拉起了蹲在櫃台下的楚興,敦厚少年一臉羞澀。著實是兩位少年之前聲勢太大,都給嚇著了,誰料的雷聲大,雨點。

從少年第一次拔刀,除了青衣男子和楚玄白楊兩桌之人,波瀾不驚,其餘酒客和酒樓二,全都瑟縮抱頭,此時才一個個睜眼張望。

蘇長莫覺得有些好笑,自己的膽子倒不是最的!

蘇長莫有意無意的看了眼那已經落座,名為楚玄的紫衣少年。

第二刀時,恍惚之間,他瞧著那少年眸子,紫電如芒,刺人心魄。

門外少年已經牽馬而去,身形佝僂,甚是萎靡,氣量,脾氣爆,本事,不過該是讀過書的,兩次拔刀,名字起得倒是簡單霸氣,“三山”“五嶽”。

蘇長莫有看一眼那名為白楊的少年,也不知道被踢的那一腳,還疼不疼,不過看那少年眼神,倒是炯炯有神,眼放光華。

酒樓諸人,麵麵相覷,一時無言,看著好大一場熱鬧,怎的就做了做樣子?再想想眾人剛剛舉動,由羞及怒,怨氣橫生。

二,酒客,都惡狠狠地剮了楚玄白楊那兩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