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知道各種各樣的事,所以他知道地窖和冰殺人的多種方式。他潛進去仔細看了一番,卻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出了地窖,他坐在廂房裏,看著底下夥計送上來的茶,一直靜默不語。
小夥計討好地笑道:“這位爺,這可是我們這兒上好的茶,隻有第一次來這兒聽戲的和交情極深的客人才有的。因為天兒太熱了,這些茶根據班主的意思都加了點冰塊,這個時候喝最好。”
李不動挑眉,盯著茶碗看。茶碗裏還飄著幾塊冰,冰已經融化了一些,開始變得稀薄了。
李不動腦子裏突然靈光一現,可不是麼?!他大喜,急匆匆地往回趕。
再進地窖,他細心又耐心地開始看,一丁點地方都沒有放過。果不其然在最底下的一塊冰裏發現了一些紅色,想必就是血凝固的原因。
他微微一笑,有了血跡,難道還愁找不到傷口?再潛去義莊看紅魚,原先看過一遍的地方自然不用再看,這次就從頭開始……
回去時,袁滿已經睡了。
李不動稍微愣了下,看著陳清裏一個人坐在桂樹下似乎在等人。
陳清裏站了起來,麵帶微笑:“李兄回來了?”
“夜深了,陳兄沒有抱著佳人同眠?”這話也不知道暗含了什麼意思,李不動淡淡地說出來,頓時他自己都覺得含了酸氣。
陳清裏微微一笑:“我有時候真是羨慕滿滿,她總是這樣開開心心的,仿佛沒有什麼可以影響到她,夜夜都能睡個好覺。”
李不動嗤笑一聲:“她那叫沒心沒肺,什麼都不操心,隻要跟著你就好了。”
他微微一笑,笑容似乎帶上了甜意:“她很好,在一起總是開開心心的。”
李不動不說話。
陳清裏又道:“這些時日發生的事情有點多,已經好些日子沒有和李兄坐在一起把酒夜談了。不如就今晚如何?”
李不動一口答應:“好。”自己倒了一杯酒。
陳清裏緩緩地舉起酒杯放在唇邊卻不喝,笑道:“我還能想起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她很調皮,居然躲在樹上聽我說話,而且說的話也那樣叫人措手不及。李兄你不知道,她有時候真是一個稀奇古怪的女孩子。”
李不動也淡淡地笑了笑,他自然聽出了陳清裏話裏的愉悅。他說道:“也許那天我不該聽你的話去找她,殺人這種小事她自己也能解決,而且麵不改色。”
他抿了一口酒:“這就是她跟一些人不一樣的地方,她的心狠是對想要害她的人。”
李不動沉默了下,心裏有點煩躁,他不太願意聽陳清裏說起她……可是他又有點想知道,這就是他矛盾的地方。也許,換了一個人跟他說起袁滿,他會很樂意。
陳清裏微笑:“即使我知道不可能,我希望我能護她安好,這樣她便不用麵對很多糟心的事情,一切都有我。”他有一點點黯然:“從前我覺得即使我看不見我也能做別人不能做的事情,可現在我卻不敢如此想了。”
李不動帶了點悲憫地看著他。
他語聲悲愴:“李兄,越到後來我發現我越不敢言愛了。我不能帶她去看風景,不能陪她看盛世繁華,她若跟我在一起,會否覺得很無趣?李兄,我從沒有這麼無奈過。”
李不動心裏同情他,一個從很小就看不見的人,即使平時不說,心裏多少會有點難過的。他平日表現得太正常太好,所以李不動幾乎忘記了他看不見這個事實。
李不動揚唇:“要是她對我像對你一樣,也許我還有機會。”
陳清裏微愣:“李兄,這話何意?”
李不動輕歎:“因為她隻會看著你笑,隻會對著你臉紅,哪怕你看不見。一個女孩子麵對一個男人臉紅,這說明什麼?要是她對著我……”他突然不說了。
陳清裏一下歡快了許多:“李兄這話當真?”
“是不是真,陳兄看不見,細心感受一番即可。”
陳清裏微笑。
李不動苦笑,他可真是好心,連這樣的小細節都知道得很清楚還大發善心地告訴陳清裏。陷入感情的都是傻瓜,以前的陳清裏何等睿智和淡定,仿佛就是老僧坐定,幾乎沒什麼可以影響到他,而如今為了這一點點小事,他卻能說出剛才那樣的話來……
他自嘲地笑了笑,好在自己不願當個傻瓜。
“今天我又去了戲班子,總算沒有無功而返。”
陳清裏像換了一個人,月色淡淡地披在他的身上,整個人顯得光華無限。他笑道:“想必發現了一些什麼。”
“你說的沒錯。其實致命傷是在……”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人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