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任朝堂喧囂,任奏折雪片似的飛進乾清宮,任勳貴武將在跪穿大殿,楊衍一直不曾鬆口,禦林軍眾人已然在獄中吃牢飯,龍有逆鱗,觸之必死,這些人敢動了皇嗣的心,他就斬斷他們越界的手!
朝堂上哭求苦諫無果,眾人便將眼光透進了後宮,挑選了一番,將賭注押在了蕭青蕤身上,既是此時最得寵的嬪妃,又是此事的導火索,於是,眾家後院裏的夫人奶奶們,一麵暗地裏磨牙罵著妖妃,一麵又不得不打點了重禮,輾轉托人送進鹹福宮。
這些事,楊衍一直冷眼旁觀,故意不予理睬,他在等,等著看蕭青蕤的選擇。
濃濃的失望溢滿胸口,失望過重,竟生成了憎恨,“說!要求朕什麼?”
楊衍在等,等著蕭青蕤為人求情,等著這失望徹底落定。
“陛下,臣妾聽說今年因直隸、河南、山東等地的幹旱,京城裏多了許多孤兒,樂善堂一時收養不了,臣妾......就想到了自己。”安寧長公主給蕭青蕤編造的身世,便是父母雙亡的孤兒,雖然她不是,但是想到不知何時才能再見的父母,蕭青蕤眼圈一澀,流出了淚。
“臣妾於心不忍,這些日子又收到了這麼多東西,無功不受祿,臣妾心裏一直不得安生。求陛下,允臣妾將這些東西換成銀子,送到樂善堂,也能多撫育幾個孩子......”
“蕭氏,你怎麼敢!”
“你說什麼?”
楊衍本來篤定了蕭青蕤要說什麼,隻待她開口,就要懲罰她,剛開了口,卻聽到了她說的這一番話,愣住了。
“你要把這些東西送到樂善堂?”楊衍手指著鹹福宮裏的一件件東西,一臉的不可置信。
“是的。”
一片陰影自頭頂罩下來,蕭青蕤跪著,上身挺直,清澈的雙眸直直的看著他,答得幹脆利落。
“你可知他們為何送你東西?”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他們要臣妾在陛下麵前為禦林軍求情,臣妾不願。”
黑眸裏的寒漸漸消散,楊衍彎下腰,以著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溫柔嗓音問:“這麼多金玉珠寶,書畫古玩,你都不心疼?”
“妾之榮辱,全係陛下一身,關他們底事?”
這話她說得斬釘截鐵,清淩淩的大眼裏,全是對楊衍的信賴。
心神重重一震,楊衍不由睜大了眼睛,深深的緊緊的看著她,似乎要看進她的靈魂深處。
可是,她的眼睛裏沒有躲閃,沒有慌亂,始終清澈純淨。
她說得是真的。
“為什麼不願為他們求情?”楊衍雙手捧著她的臉頰,近乎歎息的說道。
“因為陛下不高興,臣妾是陛下的嬪妃,為什麼要為著他們惹陛下不高興?”蕭青蕤回答的理直氣壯,理由卻這麼簡單,卻又這麼讓他窩心。
“你收了他們的東西,又不為他們辦事,他們會恨你。”楊衍摸著她的臉頰,覺得她傻,後宮雖然不能幹政,可是後宮嬪妃除了聖寵,朝堂上堅實的後盾也是她們立身的依仗,她這一下子就將勳貴武將徹底得罪了,以後若是失寵了,她的下場必將無限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