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特別同情建軍,本來就拮據的日子,再加上一個住院的病人便更不好過了,他平時在飯店裏工作的時候,其實挺努力的,他少言寡語,臉上總帶著憂鬱。
我低頭看了看他麵前水盆裏的那條甲魚,那隻甲魚的狀態並不太好,沒什麼活力,估計如果今賣不出去,明後可能就會死掉。
甲魚這種東西,多半是用來熬湯,一旦是死了,味道和營養便會大打折扣。尤其這是海濱的城市,甲魚這種東西特別的多,並不算什麼稀罕的玩意兒,所以稍微的有些不活分,便會沒人問津。
回想起我剛來這個城市的時候,也過過特別困苦的日子,尤其是在霍家菜館工作了一被開除之後,口袋裏隻剩下霍宇發給我的十幾塊錢。
於是我的心裏不禁升起了一絲同情,伸手摸了摸口袋,昨馮哥發給我的000塊錢獎金,今花了一些,還剩下幾百,現在我是打荷的學徒,每個月隻有100的工資,算上我之前在星海酒館裏發的那幾百塊錢工資一起,渾身上下也不超過1000塊錢了。這可能是我下半年所有的生活費。
不過我轉念一想,我的吃住都在酒店,又沒有什麼花銷的地方,而眼前的建軍,可能比我更需要錢。
我的同情心瞬間脹滿,伸手掏出了500塊錢,遞到建軍的麵前道:
“建軍啊,這錢不多,可能不管什麼用,但你先拿著,好歹是我一份心思……”
建軍被嚇了一跳,慌忙的站起身,伸出兩隻手拒絕,嘴裏一個勁兒的叨叨:
“不行不行,我不能拿你的錢,不能拿你的錢……”
越是這樣,我的心裏越不好受,於是我拉住他的胳膊,硬把錢往他的口袋裏塞:
“你就拿著吧,跟我就別客氣了,我住在酒店裏,根本用不上錢……”
“不行不行,我拿了你的錢,肯定會還不上的……”
“你拿著吧,我又沒指望你還……這是我給你的,先拿去救急……”
我們就這樣拉拉扯扯,建軍卻堅持不要,實在沒有辦法了,我蹲下身,端起眼前的盆子,對他道:
“就當我買了你的甲魚,這下總行了吧……”
其實一條甲魚肯定用不了500塊錢,但我隻是想給他一個台階,免得他尷尬,我特別能理解一個男人,當陷入困境的時候,自尊的脆弱,我出於好意,給他錢是想救急,而在他看來多少都會有施舍的意思。
看我的端起了甲魚的盆子,他更慌了,身手來奪,嘩啦啦的一下,盆子弄翻水灑了一地,甲魚掉在地上。
“你們倆吵啥?心點兒,看弄了我一身水……”
一個中年的女人恰好走過,水濺在了她鞋子上,她擰著眉瞪著眼,衝著我們倆嚷嚷。
那隻甲魚肚皮朝上的倒在地上,便把脖子使勁的伸出來,試圖頂住地麵翻轉過來。
而我卻驚奇的發現,甲魚的脖子上,綁著一根紅繩。
那是一條紅色的絲線,很細,但卻很明顯。我之所以感到特別的驚奇,是因為我一下子想起來了,這條紅線是我綁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