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咱們頭究竟在想些什麼呢?”看著楊明一動不動、木訥出神的模樣,感到疑惑的馮蠻子對張猛竊竊私語道。
“你問我,我問誰去啊?滾一邊去。”
張猛倒是一如既往的直爽,毫不留情地給了馮蠻子一個冷屁股。
馮蠻子自討沒趣,嘟嘟囔囔聲嘀咕了幾句後,也坐下來吃起麵饢了。
隻不過今晚這頓稍顯特別的晚餐,沒有人一個人能真正吃得香,眾人目光呆滯,都在想著各自的心思。
張猛雖然也有一沒有進食了,但卻怎麼也不餓,於是拔出他那把由於激烈交鋒從而變得坑坑窪窪的彎刀,走到楊明的身旁,如一尊魔神似的守衛著他。
張猛的性格非常簡單,在校尉死之前,他忠於校尉忠於楊明,而在校尉死後,他便獨忠於楊明一人,更何況楊明對其還有救命之恩,所以張猛更容不得任何人傷害楊明了。
月光流轉,鬥轉星移,眼看著原本高懸中的月牙漸漸沉入西邊的垂,東側的薄雲開始噴射出血紅色的朝霞,眾人的心境便愈發的沉重起來了。
他們待在這裏已經有一有餘了,一則因為校尉重傷,二則因為楊明昏迷,迫使他們不得不在此地休整。然而從昨下午開始,他們便陸續感受到大地震動,仿佛有萬馬奔騰,正朝這邊趕來。
不用想也知道,這肯定就是護納勒騎兵發出的聲勢,而震動源如此之近,也就意味著敵軍的追擊迫在眉睫了,想必一亮,他們就會被團團包圍起來,到了那時,便就是眾人的死期了。
隻不過跟昨晚的仿徨不同,此時眾人臉上顯露出來的,則隻有濃厚的戰意!
他們畢竟不是膽鼠輩,能接過這個必死的任務,也就意味著每個人都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張猛,這次你可別再跟我搶了,那個戴白翎毛帽子的酋將,我要定了。”馮蠻子雖然人長得瘦弱,可到了這種決一死戰的時刻,他的雙眼中,卻充滿了嗜殺之意。
“可去你子的吧,那帽子是我先看上的,我一定要戴著它死去,那多有麵子啊。”
張猛當然明白馮蠻子的是誰,那是一個戴著白翎毛帽子的護納勒主將,而且身份還不低,兩人都想在臨死之前殺掉此人,這才算不虧。
“好啊,那就看看我們誰先拿到那頂帽子吧。”
馮蠻子一邊笑著回答,一邊抽出他隨身的彎刀,那把彎刀上,同樣有著諸多豁口。
與此同時,其他士兵們也紛紛站了起來,拔出各自的武器,雙目瞠紅,濃厚的戰意從他們的身上散發出來,猶如一股旋風席卷在茫茫大漠之上。
眾人都在等待,等待著亮、等待著第一個敵軍的出現,到了那時,他們便毫不猶豫的衝上去盡情斬殺,在死之前賺個夠本!
隨著噴吐出來的朝霞越來越越多,夜色逐漸被驅散,而就在這時,眾人腳底下忽然傳來了一陣猛烈顫動,四周沙丘上的黃沙也如瀑布般滑落下來。
種種跡象都在表明,護納勒的追兵,很快就要到來了。
“頭,咱們出擊吧!”
難掩滿腔的豪情,張猛驀地轉過身來,單膝跪下向楊明請戰道。
“百夫長,下令出擊吧!”
馮蠻子也隨同張猛一道向楊明跪下來,臉上神情肅然。
緊接著,其餘士兵同樣朝向楊明單膝跪下,他們雖然沒有什麼,但每個人篤定的眼神,已然代表了一切。
從接受韓立林的命令到跟護納勒軍隊廝殺多日,這群人已經證明了他們不是貪生怕死之徒,故而雖然隻剩下五十人不到,但他們心中的戰意卻愈發高昂了。
隻要楊明一聲令下,那麼他們就將毫不猶豫地躍馬出擊,哪怕明知必死,也在所不惜!
自從校尉死後,楊明便一動不動地在沙地上盤坐了一整夜。這段時間裏,楊明的目光不停閃爍,仿佛正在為一個苦惱的問題而左右為難似的。
如今聽到眾人的請戰聲,楊明才最終下定了決心,隻見他嗖地一聲站起身來,神情凝重道:“好,我命令,全員撤退!”
“什麼?”
楊明話音剛落,這五十個蠢蠢欲動,仿若戰狼一般的士兵們,全部都傻眼了。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楊明竟會下達撤退的命令。
“頭,這是怎麼回事?我們為什麼要退?”
張猛率先從地上站起來,咬牙切齒一般地向楊明疾呼道。
很難想象,一直十分尊敬楊明的張猛,竟會用如此無禮的語氣衝撞他,不過這也足以看出張猛內心裏的憤恨。
而在張猛之後,其餘士兵們也“呼啦啦”地站起身來,同樣用一種質問的眼神看向楊明。
他們實在想不通,在他們心中猶如戰神臨世一般的楊明,竟會在如此緊要的關頭退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