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去機場路上很通暢,我坐在燁霖旁邊,顯得有點無知般的興奮。
“燁霖,我已經很久沒有出來了呢。”寬闊的馬路上一會兒經過一輛車子,一會又經過一輛,刷的就隻剩下了一道影子。
“簡臾是怕失去你。”
“是啊,大家都這麼說。”我不否認。
“我昨天看了他的首場個演,他是真的喜歡你的。”
“嗯。”我簡單的回答,隻是說明我聽到了而已。
“歡兮,忘了以前的事,和他重新開始吧。”他始終看著前麵,我看到前麵的道路映在他瞳仁裏,長長的一條,看不見盡頭。
“那麼淺紗呢?”我問。這是一個很實際的問題,並不是想諷刺誰。
“歡兮,”他終於回過了頭,“簡臾對淺紗的愛,隻是習慣了。”
“小心開車。”我想轉移話題,一念之後,還是決定跟燁霖談談。
“愛的最高境界,不就是習慣嗎?”
燁霖沉默,因為他知道我說的很對,這讓他之前的安慰,顯得蒼白無力。
“他習慣了幫淺紗打點好一切,包括三餐,他習慣了站在背後看著淺紗,沒有被她看見也不要緊,他習慣了不斷說愛她,即使淺紗隻會揉揉他的頭發說知道了……所以季淺紗堅定得拒絕他的時候,他才輸的這樣一敗塗地。”我自顧自地敘述,聲音平靜地讓我無法置信,這是一說到簡臾和季淺紗就激動不已的唐歡兮嗎?
“你是在說你,還是在說他們?”
“喂,蘇燁霖,你有必要說的那麼明了嗎?”我瞪他,“我對他的愛,沒有他對季淺紗的那麼深,不然的話我也會像他一樣瘋掉。”
“淺紗去了加拿大,不會再回來了。”
“我知道,所以他在多倫多開了首場個演。”
“他最後一曲是彈給你聽的。”
“我沒有聽。”我回答得有點離譜,顯然燁霖被我駭住了,半晌,他轉過頭,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歡兮,你不愛簡臾了?”
被他這樣看著,我極不自信地把頭轉向車窗,我已不像以前那樣,渾身都是桃紅色的,即使不是最美的,也是最光鮮的了。現在的我,蒼白單薄,像被調低了對比度和色彩的屏幕,暗了也蒼白了一圈,這讓從不知天高地厚的我很沒有自信。
“你說待會我們會不會接不到他?說不定他想留在加拿大,不回來了呢!”我還是把答非所問進行到底,嗬嗬亂笑。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我專心致誌地欣賞著窗外榕湖大橋上的景色,很美,雲顯得好低,仿佛伸手可及。
“唐歡兮,把手伸回來!”
“為什麼?這裏的雲好低,我想摸摸看。”我不管他的怒斥,幾乎將半個身子都升到了天窗的外麵。
“我警告你,別耍白癡了好不好!”簡臾近乎是用吼的,尾音被風吹到外麵的空氣裏,讓我不由得抖了抖身子。——
那天的我,終究是不可能摸到外麵的雲的,即使它離得我再近。不是我的,我終究觸碰不到,所以我很理智地放棄了。
我們在機場的咖啡廳等了半個小時,期間我點了一杯西米露,兩碗龜苓膏,一塊起司蛋糕。當廣播裏溫柔的女聲說多倫多的航班已經到達的時候,桌上的食物已經被我全部消滅。
燁霖走在我的左邊,伸出一隻手護在我的身旁,不讓擁擠的人群擠到我,我感激地抬頭看著他的下顎,這個角度,讓我想起我的父親,他總是留著青青的胡茬,滿布滄桑。而燁霖不同,年輕的下顎是充滿朝氣的倔強,這點跟簡臾很像,每次我在他身旁,一抬頭,便如看到聖光。
我們站在VIP通道口,這裏幾乎沒什麼人,隻有冰冷的欄杆,我漫不經心地蹲下身,用手指在地上胡亂地畫著連自己都不明白的圖案,打發時間。
通道裏傳來腳步聲,回蕩在走道裏,好像有千軍萬馬般,不知怎麼,我開始覺得心慌,這麼強烈的聲音,像是牛頭馬麵帶了一大群小鬼來抓我一樣。
我慌亂地站起身,漫無目的地向四周巡視。
“歡兮!”簡臾的聲音自前方傳來,已經離得很近了。
我定了定眼睛,終於看清楚了正在走來的簡臾,他穿著很普通的白襯衫牛仔褲,我知道即便是這麼簡單的款式,也是價值不菲的。穿在簡臾身上顯得更加頎長而精神,無可挑剔的五官絲毫沒有因為長時間的旅途而顯得疲憊。
我還在執迷於欣賞他的美色,他便已經走到了我麵前,一把將我抱在了懷裏。
他抱得我很緊,幾乎快要讓我窒息,我推了推他的肩膀,他卻順勢將我的腦袋按在他的胸口,我聞到了他身上熟悉的綠茶味,熟悉得讓我心都疼了。
“我去把車開到門口。”燁霖識相地轉身,淡淡地說了一句。
“等等,燁霖,一起去吧!”簡臾放開我,拉住我的手,柔軟的掌心包裹著我隻剩下骨頭的左手。
蘇燁霖點點頭,對著他微笑。
簡臾一直拉著我的手,這個姿勢一直保持到坐上了車。
“你怎麼又瘦了,你看,手上的青筋這麼明顯。”
他用細嫩的指腹摩挲著我的手背,他的手每天睡覺前都要浸牛奶,做手膜,那是一雙天才鋼琴家的手,可以說比女人的手還要細致柔軟。
我看著他纖長優雅的手指握著我的手,那種自卑感讓我無所遁形,我急著想抽出僵硬蒼白的手掌,卻被他狠狠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