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壯男提出,隻要由自己去汽修廠裏跟車主交涉就好,他們三人可以先在極晝酒吧裏等他。吳若初卻十分義氣地表示要有難同當,願意陪他一起進入汽修廠,盧凱聽吳若初這麼說,自然也聲稱不會拋下哥們兒一個人,嶽皚乖巧地附和。
當吳若初站在汽修廠門外的時候,一眼就認出了門後停著的那輛黑色摩托車,他果然在,這下來對了。她仰起頭,可以看見招牌上“恒遇汽車修理廠”幾個大字,雖然有點髒兮兮的,可她還是覺得門庭軒昂。
廠裏大約十幾名員工,清一色的男人,都在埋首於手上的事情,一邊隨口聊著天。一位老師傅迎上來,詢問黑壯男和中年男子需要什麼幫助。
吳若初趁他們說話之際偷溜開去,她已經瞥見廠內的角落裏,穿著灰色製服的魏榮光正俯身查看一輛車的發動機,衣服上到處是黑乎乎的機油。
吳若初來到他身後,他一點也沒有察覺,檢視發動機的眼神投入而癡迷,絲毫不掩飾他對機械的喜愛,製服的袖子零散地捋起來,撐住車身的手臂泛著冷硬的青色,額頭上有一層亮晶晶的汗。整個廠裏彌漫著濃重的汽油味,還有揮之不去的煙味和漆味,吳若初卻壓根沒覺得難聞,不怕髒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魏榮光!”
魏榮光頃刻回頭,臉上是實實在在的驚訝,他審視著這個陰魂不散的姑娘,神情是被人直搗巢穴的疑慮和慌張。
“你為什麼會在這兒?”
“偶遇,是偶遇。”吳若初麵不改色地說,“我同學他們在附近出了點小車禍,過來修車的。”
“人沒事吧?”魏榮光也不去懷疑這偶遇的真實性,隻是上下打量著毫發未傷的吳若初。
“沒事!就是蹭了別人的車,來噴個漆!”吳若初心中湧起一股被關心的暖意,語氣不知不覺變得像是在說一個普天同慶的好消息。
魏榮光用手背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換上落落大方的微笑,“這麼照顧我的生意?不給你們打點折就說不過去了。”
旁邊修車的弟兄們都注意到這裏多了個橫空出世的女孩子,一個個的都擱下工具憨笑道,“老板,這小姑娘是誰啊,怎麼也不給我們介紹介紹?”
吳若初興高采烈地衝他們揮揮手,一副四海之內皆兄弟的豪壯模樣。魏榮光愣了幾秒,徒勞地用手臂蹭了蹭衣服上的汙漬,試圖揚起嘴角,“她叫吳若初,我們是一個學校的,算是同學吧。”
她確實是他的同學,這已經是很好的說法,不是嗎?如果沒有這層關係,他們甚至隻是路人,分享過一段不太真實的雨夜飛車罷了。盡管這麼想,吳若初還是刹那生出幾分淡淡的失落,就連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
“若初,我找你半天了,原來你在這兒。”嶽皚步履輕盈而來,扯了扯吳若初的手,然後發現了對麵杵著的魏榮光,立刻露出心知肚明的表情。
吳若初吹了吹額前垂落的碎發,像是要把那點陌生的失落吹走,“他們談妥了?沒讓我們賠精神損失費?”
“我好言好語跟那個車主解釋了幾句,人家就沒再糾纏了,還說修車錢他自己來付就行了,態度很堅決,我也爭不過,他說他這人別的美德沒有,就是特別大度……車子正在噴漆呢,沒我們什麼事了。”
“恐怕是你的美貌激發了他的美德,盧凱就沒吃醋?”吳若初嘻嘻哈哈地取笑著。
那邊的魏榮光並不理會她們的笑鬧聲,近乎是刻意置身事外,繼續完成手頭的工作。正當他執起冰涼的扳手準備擰緊縫隙裏的螺栓時,吳若初走到他身邊,揪了揪裙擺,“我……要先走了。”
“嗯,我手不幹淨,就不送你了,你們開車小心點。”他捏緊了汗濕的扳手。
門口已經傳來“你們兩個女孩子在磨蹭什麼呢”的喊聲,魏榮光循聲望去,吳若初沒有遺漏他在看到黑壯男時眼中流露出的冷酷,而黑壯男看向他的眼神也透著等量的嫌惡。
走出汽修廠的時候,吳若初幾乎是本能地與黑壯男拉開了不短的距離。
直到踏進極晝酒吧,吳若初心中的疑雲才算是稍稍被擠散了一些,綺迷的燈光四處掠動,將她的注意力暫時移走。
怪不得這酒吧如此受人喜愛,它確實有著很與眾不同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