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的工作給了我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語冰,我們第一次見麵的那天你就說過,一場爆炸可以讓我興奮,天下永無寧日才能滿足我的冒險欲,雖然有點誇張,但你還是說對了,我確實渴望危險,渴望所有不安分的人事物,這也就是為什麼我會愛上你。”
他對她說“愛”,莫語冰腦子裏轟地一下,心跳快得嚇人,她多少次命懸一線,也沒有這樣慌張過。電暖爐太熱了,烘得她兩眼酸澀,她一口回絕,“你不需要愛我,沒有誰該愛我……我也不會去愛誰。”
“你當然可以不愛我。”鄭煦驟然握過她的一隻手,“但我不想再看你這樣下去,離開那個酒吧,離開董灩!明眼人都知道她是做什麼的,警方一定會抓住她的把柄……”
“明眼人?”莫語冰掙開他的手,短促地笑了一聲,“鄭煦,明眼人都是旁觀者清,如果我說,我不是那樣的明眼人呢?”
“你是不是覺得我在異想天開?我知道離開董灩很困難,也知道我現在跟你說這些太傻了,可我隻是想救你,我不能看著你走到一條死路上……”
“死路……”莫語冰囈語般地重複這兩個字,“鄭煦你知道嗎,我曾經很多次走在死路上,也像你一樣差點成了別人的刀下鬼,那個人是我繼父,他打算用菜刀把我砍死,我本來想著就這麼死了倒清淨,可是老天不肯,非讓董灩救了我,從此把我扯進一個巨大的玩笑裏……我明白董灩不是你們眼裏的好人,可是忘恩負義的事情我做不來,就像你葉叔叔說的,這個世界真的隻有黑白之分嗎?如果不是他當年的利用,董灩也許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當然,你可以說董灩自甘墮落,我並不是在為她開脫,有時候我也恨她,可她畢竟救過我,就像葉叔叔救過你。”
鄭煦一時說不出話,過了很久,他慢慢把臉埋進手掌裏。
“原來你跟著她是這個原因?葉叔叔總說害了她,他到現在還愛她,一直沒有結過婚,她送給他的東西,他都還留著,我不知道董灩以前是什麼樣的人,可現在她做了那些事情,不可能得到原諒,語冰,難道她救了你,你就要用一輩子給她陪葬?”
“反正我不會自首……”莫語冰沒有辦法想象獄中的日子,隻能望著狹小的鐵窗,等待日升月落。如果是那樣,還不如十四歲那年就被繼父殺掉來得痛快,“如果坐牢,我寧可去死!”
鄭煦詫然抬頭,望著她冰雕般的麵容。
她說出“自首”“坐牢”這樣確鑿的字眼,自己也知道太過魯莽,如果被錄了音,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但她已經顧不上這些了,心中某個生著厚繭的角落仿佛正在被什麼滋味長驅直入,她惶恐極了。
“鄭煦,你別管我了……你以為董灩真會那麼大意?不管我是去自首,還是自己逃走,她都不會放過我,隻要我背叛了她,就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你說你要救我,你怎麼救得了我?你以為你是誰?”
鄭煦愣住了,莫語冰起身將小野安放回沙發,把靠背上那件女式大衣挽在手裏,“我要走了,希望今天我已經把話說清楚了,別再纏著我。”
她深一腳淺一腳走到門邊,才聽見身後遠遠傳來一句,“我做警察,還有一個原因,你知道是什麼嗎?”
“什麼?”她控製著千萬不要回頭。
“就是可以保護自己心愛的人。”鄭煦說,“無論誰要對你做什麼,我都會保護你的。”
“保護我?”莫語冰笑了,“鄭煦,你還隻是個孩子……你吃過的苦,還沒有我嚐過的甜多。”
她吃力地拉開了房門,身影消失在走道裏。
她不信鄭煦可以保護她,可她沒有料到,僅僅幾天之後,鄭煦就兌現了他的諾言。
那是個沒有月亮的午夜,莫語冰和共事多年的墨鏡男子一起去碼頭的倉庫清點剛到的貨物,一切停當後,他們鎖好庫門出來,突然聽到一連串槍聲,還沒搞清狀況,碼頭上就爆發了一場混戰,登時槍林彈雨人影衝撞,莫語冰和墨鏡男子防不勝防,陣腳大亂,前者想去查看一下到底是什麼情形,後者想去照料倉庫裏的毒品,一不留神就走散了。
子彈挾風在身邊嗖嗖飛過,值夜班的碼頭搬運工和一幹船夫早已嚇得麵如土色抱頭鼠竄,淺海處幾乎被染成一片紅色,莫語冰用隨處散落的鐵箱做掩護一寸寸前進,她在道上沉浮十年,自有一番眼力,很快就看出這場突如其來的黑-幫火並其中一方是耿貴的人,另一方則是聶家的姻親段老板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