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們在幼兒園門口碰見了魏叔叔,多虧他把我送回來呢!”芊芊扶著發燒的腦袋眉開眼笑,“魏叔叔,你還沒有來過我們家吧,我一直都希望你能來做客,進來坐一會兒,陪陪我吧!”
吳若初試圖阻止這種荒誕事的發生,“芊芊,你要去床上休息了,魏叔叔也該回家了,他工作很辛苦……”
芊芊嗚呼一聲,耍賴地扯住了魏榮光的袖子,“就讓魏叔叔呆一會兒吧,我有輛遙控汽車掉了零件,怎麼也裝不回去,還指望著魏叔叔能幫我修呢……不修也不要緊,就陪我幾分鍾吧,等我睡著了再走。”
“當然沒問題,我一定幫你修好遙控汽車。”魏榮光笑得讓吳若初大為光火。
“芊芊,媽媽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能亂邀請……”吳若初還沒說完,就聽見保姆和家庭醫生在旁邊交頭接耳地合計開了。
家庭醫生告知保姆,徽野正是夙達最近打得火熱的合作夥伴,而這個男人在徽野身居高位,是個貴客,保姆立刻答複,家裏有邵局長上星期送來的一盒極品茶葉,正好用來招待。
吳若初啞然,一時不知如何反應。若是她此時堅持把魏榮光轟走,反而會成為保姆和家庭醫生眼中的怪事。
先不論魏榮光是聶家生意場上的朋友,光憑他幾次關照芊芊,不讓他進屋坐一坐也有違待客之道,她作為家裏的女主人,卻不肯留客,多少有些欲蓋彌彰。
芊芊的手指像是木樁一樣卡入了魏榮光的袖子,掰都掰不開,真不知道她生著病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力氣。魏榮光被芊芊拽著,連帶著也跟吳若初靠得特別近,他的手臂都已經貼住了她的腰側……
這樣在大門口耗下去終歸不是辦法,吳若初開始妥協了。
一行人各懷心思地進了屋,芊芊去自己的小床上窩著,讓家庭醫生聽了診,吃了一劑退燒藥,吳若初去廚房灌熱水袋,可是塞子不知被誰擰得太緊,怎麼也拔不開。
魏榮光拒絕了保姆要給他泡壺好茶的提議,走到吳若初身後,易如反掌地替她拔開了那隻塞子,吳若初心頭一軟,兩人傻傻地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聽見芊芊的臥室傳來一陣忙亂。
芊芊病了一整天,最終還是吐了。邱燦華昨天逼迫她吃下的高級菜品,對她來說無異於毒藥,這樣的事發生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芊芊的房間頓時被吐得一塌糊塗。吳若初給芊芊換了幹淨衣服,把她轉移到自己在樓上的臥室。
魏榮光略一遲疑,見沒有人攔著自己,便借著“芊芊希望我陪她”這樣的理由自我麻痹,當著保姆和家庭醫生的麵,跟在吳若初後麵穩步踏上樓梯,以男客的身份進入了女主人的臥室。
吳若初的臥室並無繁複的陳設,看不出什麼豪門之氣,一張目測隻有兩米寬的紅木床,鋪著薄薄的單色被子。
床的對麵是梳妝台,嵌著清澈的大鏡子,寬闊的台麵上沒有放置太多瓶瓶罐罐,蕭條得很,魏榮光知道吳若初向來不愛化妝,過去戀愛時,她總是大言不慚地說,自己是天生麗質無需雕飾,每每引得他一邊取笑,一邊揉亂了她的頭發。
房間左側有一整麵牆的衣櫃,櫃門沒完全關上,可以看見裏麵的衣服大多是乏善可陳的工作裝,黑白灰是主色調,魏榮光想起多年前魏家的後院總是晾著吳若初的各種花裙子,在青空下隨風揚落,心中不由得產生一種今昔斷裂之感。
不過,令他寬心的是,這個房間裏沒有出現任何看上去屬於她丈夫的東西,徹頭徹尾是她獨居的空間,聶鼎就這樣將她安置在這裏,給她一方不受攪擾的淨地,也難怪她如此感念聶鼎的好。
這五年,如果不是聶鼎施以援手,即使這援手伴隨著價碼,她和女兒還不知道會過得如何艱難。
芊芊已經摟著媽媽的枕頭睡熟了,像是抱緊尾巴酣睡的小鬆鼠。魏榮光坐在床邊拆卸著她那輛壞掉的遙控汽車,零件在他手上就像一塊塊多功能的拚圖,吳若初走過來將冷毛巾敷在芊芊頭上,不軟不硬道,“她睡著了,你該走了吧。”
“你沒看見我在修車嗎?”零件在魏榮光五指之間翻轉,“我答應她一定要修好,等她醒了就能看見。”
吳若初望了一眼臥室門的方向,由於房裏開了暖氣,所以房門是關好了的。
樓下傳來劈啪炒菜聲,是保姆在準備晚飯,家庭醫生已經去附近的藥店買小兒胃藥了,眼下像是多出來的一片空曠,沒有其他人涉足,隻有他和她,還有女兒,三人在床畔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