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徽野袁總(1 / 2)

他們就在人來人往的沙灘上長久擁吻,在這流離的凡世中自有一份避世的愛。夕陽拖曳著他們的影子,一直拉長到很遠的未來中去。

阮伊毛糙的短發紮在阮慎謙臉上癢癢的,就像許多小沙粒,他忽然想起了什麼,附在她耳邊說,“忘了告訴你,其實你短發的樣子我也很喜歡。”

阮伊卻捂了捂腮幫子,“阮慎謙,我好像咬到沙子了,都怪你。”

“好,都怪我,都怪我……”他還是這樣百般寵溺。

兜了又轉,一路的足印連成圓滿的句點。在尋人事務所的營業史中,這樣一波三折而又完美收官的故事並不多。

吳若初旁觀整個過程,也覺得自己的一顆心有些解凍了,她通過錄音筆和備忘錄將這個故事整理出來,頻頻分神想起魏榮光對她說過的話,“你信不信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她是不信的,但還是止不住地想起。

她和阮伊的友誼延續了下來,這算是個不小的收獲。有一次,阮伊好奇地對她提出,自己很想聽聽阮慎謙在尋人事務所的錄音筆裏說過些什麼,吳若初自然答應。

第二天來上班的時候,吳若初想起錄音筆似乎放在了事務所的裏間,也就是聶瓊專用的房間,有時聶瓊不想回家住,就會睡在這裏。

聶瓊和丈夫的關係總是時好時淡,吳若初不知他們的婚姻裏是否有過愛情,像聶瓊這樣一個意氣風發的女人,卻常常一人在這個房間裏呆上好幾個小時,也不知在閉門修煉些什麼。

每次吳若初進門給她送吃的,都見她坐在窗台上,直勾勾地望著外麵出神,獨坐的側影帶著冷色,白色的紗簾掩住她的半邊身子,像是純潔的裙擺,直到吳若初上前叫她一聲姑姑,她才會靈魂歸竅,走下窗台舒展筋骨,隻消一秒就恢複了活力四射的樣子。

今天,姑姑的房間照例是關著門的,不過,吳若初聽說她昨天就外出旅遊去了,好像是丈夫安排的,所以房裏絕對不會有人,她想也沒想便旋開把手進入,剛走幾步,突然來了個急刹車,鞋跟幾乎把地板刮出一條深痕來。

她看見聶瓊不帶表情地坐在紗簾繾綣的窗台上,膝上放著一把烏亮的手槍,右手捏著一塊棉布似在擦拭,發現吳若初進來,便停下了手裏的活兒,翹眉審視著她。

“姑……姑姑。”吳若初驚得挪不動步子,眼睛仿佛被那支手槍吸住了,雖然她知道聶瓊的丈夫是做黑道營生的,手裏必定少不了槍這種東西,但聶瓊不是向來都對這類邪物敬而遠之嗎?

“你怎麼不敲門就進來了?”聶瓊聳肩發問。

“我……我以為房間裏沒人,我是來取錄音筆的。”吳若初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轉念又問,“姑姑不是去旅遊了嗎?”

“不去了,你姑父非要我去,怕我在這兒受波及,其實我又沒做虧心事,幹嘛要躲。”聶瓊一邊說著吳若初聽不太懂的話,一邊用指尖摩挲槍身,見吳若初的目光依舊粘在這把槍上,不由笑道,“怎麼,嚇著了?我是用來防身,又不是用來殺人的,你姑父那些破生意一向跟我無關,但既然做了他老婆,麻煩事總會自己找上身,備把槍也好……嘖,站那麼遠幹什麼,我是你姑姑,你還真怕了?過來。”

聽見那句“我是你姑姑”,吳若初心裏一熱,她骨子裏本就是有幾分野性的姑娘,哪裏真會怕區區一把手槍,依言走過去,琢磨著剛才聶瓊字裏行間某種不祥的潮汛,“姑姑有什麼麻煩事?難道已經到了要備槍的地步?”

“還不都是你姑父惹出來的,他那種人,沒成天拿刀上街亂砍就已經是我運氣了,我上回不是跟你說過,他被警方盯上了,別的幫派也想拿他開刀,形勢不太好,所以他給了我兩把槍,另一把我放在家裏,反正用得上就用,用不上就當個心理安慰。”聶瓊睿智地笑,“你是不知道,我早就做好了隨時成為寡婦的準備,有一天你姑父遭了報應,我根本不會覺得奇怪,那是他應得的,我隨他怎麼搗騰,反正我的話他也不聽……若初啊,有些事不是我們女人能控製的。”

“姑姑,你別說這種喪氣話。”吳若初在她身邊坐下勸道。

“這不是喪氣話,這叫一無所求了,是好事。”聶瓊拍拍膝蓋上的灰,“哦,不對,我也不是一無所求,我還想要錢呢,有時候覺得做個叫花子也不錯,天天聽著鋼鏰兒打在破碗裏的聲音,多享受……我想過了,要是真有下輩子,就投胎當一台點鈔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