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別扭溫柔(1 / 2)

家裏的管家叔叔也一同赴宴去了,鍾點工們早已下班,傭人周媽前幾天去郊縣的老家奔喪,至今未歸,偌大的廖家,竟沒有一人顧得上被鎖在門外的子君。

廖家的宅子外有一棵高直的樟樹,若子君沒有扭傷腳,就可以像隻貓兒一樣爬上樹,借著樹枝翻牆進去,不過,即使她翻過去了,好比翻越一千座山,蹚過一千條河,又有什麼用處,她照樣被摒棄在廖家之外。

廖夫人沒有給過子君一次好臉色,這倒無可厚非,廖司令終日忙於軍務,也沒有多餘的閑心去關顧一個私生女,哥哥廖寅漢雖有兄長的大氣,但子君明白,如果能夠選擇,他更希望她是不存在的。

她多麼渴望能去愛父親,愛哥哥,甚至愛她的繼母,但事實證明,他們都不愛她,一點也不。

她倚著廖家的大門坐下來,想著媽媽告訴過她的話,你的蘭花總會開的,隻要蘭花在你心裏,外界的事物如何,其實沒有關係。

這樣想了一會兒,她平複了些,從書包裏取出作業,咬著筆杆寫起來,就當是打發時間。她不再琢磨父親他們何時回來,他們在與不在,對她來說又有什麼差別?

徐恩硯的身影出現在大路那頭時,她立刻就發覺了,他踢著路上的石子踽踽經過廖家大門前,半眼都沒看她。她也是有自尊心的,更沒有看他,攥起本子寫得更加專心致誌。

他又走出一小段路,終於忍無可忍地折返而來,跑到半小時前還說討厭的那個人麵前,“你有病嗎?坐在門口不進去,你是看門狗?”

徐恩硯從學校出來之後,整個人都心煩意亂,不斷想著廖子君崴了一隻腳金雞獨立抹眼淚的模樣,愈感心頭發虛。徐義龍拍了拍他,像個扒手一樣探身從他褲袋裏翻出零花錢,說要去附近的音像店看看有沒有新出的遊戲。

徐恩硯表示自己先回家,早點陪陪恩錦。甩掉了徐義龍,他走著走著,竟然屏息靜氣地靠近了廖家所在的地段。

徐恩硯朦朦朧朧地想,我看看就走,說不定可以看到她房間的紫絨窗簾是拉上的還是敞開的,如果是敞開的,就可以看看她是不是還在哭……結果卻發現她像個白癡一樣坐在大門前寫作業,腳仍是腫的,臉頰還蹭上了門邊的白石灰。

廖子君聽見他發問,沒有抬頭,隻簡述了一下自己進不去門的事實,手上運筆如飛,不打算跟他多談。直到徐恩硯伸手抽出她的筆,“你寫的是什麼鬼東西,這些英文單詞,你沒有一個是拚對了的,你是豬腦子嗎?”

廖子君撩起火紅的眼簾,瞪了他一眼,他感到心頭像被燙了一下,隨即,筆又被她搶了回去,“我承認我是很笨,這下你滿意了吧!”

“你還不服氣了是不是?那我問你,如果你腦子好使的話,幹嘛不打個電話給你爸爸,讓他派人來送鑰匙?再不濟,你也可以自己打個車去拿啊。”

“我爸爸不許我吵他。”廖子君隻說了一半實情,其實她隻是太怯了,連這種事都不敢麻煩父親,更何況她也沒那麼盼望他們回來,門裏門外都是一樣的,她坐在這裏吹吹風,寫寫字,就像回到了山上,也挺好的。

“所以你就這樣傻坐著,飯吃了嗎?腳也不治了?果然是山裏的孩子,命一點都不金貴。”徐恩硯繼續挖苦,心中卻已有不忍,他四處望望,想買點吃的給她墊肚子,但他身上的每一分錢都被徐義龍挖去買遊戲了,早知道就不縱著那家夥了……

廖子君從包裏拿出一袋幹巴巴的橡皮糖,“我有吃的,腳傷也不要緊,大不了以後不跳舞了。”

她滿不在乎的語氣像軟針戳在他手心裏。他一握拳,大腦一短路,就說出了令自己震驚的話, “要不你去我家吧,怎麼樣……”

十二歲的徐恩硯默默為自己找盡理由,徐廖兩家雖是政-治對手,但平日裏也少不了偶爾登門拜訪,做做表麵功夫,今天他讓廖子君去徐家呆一小會兒,應該算不上犯規吧?

廖家那場晚宴不折騰到晚上八九點鍾是不會散席的,他總不能把廖子君孤身扔下,這也有違軍人的準則。

“去你家?”廖子君顯然也震驚了,眼裏閃過期許,“徐恩硯,你什麼意思?你不是說你討厭我,讓我別再跟著你嗎?”

“對,我是討厭你。”少年有些拉不下臉,“但你一個女的,又受了傷,我要是再不管你,那我成什麼了?我隻是看你沒人要,所以我就發發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