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進了房間,溪梓夢團坐在床上,把頭埋進雙膝裏,手指緊緊地抓住睡裙的裙擺,紫色的長發淩亂的散落在肩頭。溪梓夢回想著那個恐怖的夢境,心中不由得一陣發寒,就連陽光照在她身上,她也覺得很冷,很冷……
抬起頭,看向雙膝,臉龐一涼,輕觸,才發現眼淚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落下。冰涼的觸感,就好像她此時的心,冰冷苦澀。
寢室裏的空氣變得凝重,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重的讓人心頭發痛。
蕾娜輕聲走進寢室內,示意身後的幾個女仆輕聲放下東西後,便揮手讓她們退下了。這樣狀態的溪梓夢最好不讓看到為好。她輕輕地走到溪梓夢身邊,輕聲說:“殿下,先洗漱吧。”
溪梓夢這才像是恢複了對外的感知,點點頭。起身,任蕾娜服侍她洗漱更衣。蕾娜的動作比往常更為輕柔,她怕是多一點的重量就會讓這個剛滿十五歲的孩子承受不起。她知道溪梓夢承受的太多了,那一切對一個經曆半生的成年人來說都是殘忍的,更何況是眼前這個孩子呢?
蕾娜心疼溪梓夢,想要上去抱一抱這個可憐的孩子,可是她不能,身份上的巨大差異,隻能給她默默心疼的權利。她不去提醒溪梓夢她接下來該怎麼做,因為她知道溪梓夢知道這些,她知道她所侍奉的這位幼王早已懂得她需要懂得的一切。她所能做的,隻有給溪梓夢一個安靜的時間去想清楚,去擺脫這一切悲傷的糾纏。
溪梓夢默默地閉上眼,一絲銀色的淚順著溪梓夢的臉頰流下。無數種想法互相纏繞,讓她腦子裏亂成一團。親人一個個地逝去,她身邊能給她幫助的人一個個倒下,她的身邊無人能替她排解心中的壓力。她也怕啊,就算是她在怎麼成熟,她也隻是個孩子啊。在魔族長達上百年的生命中,她現在不過是個幼兒的階段。
她能怎麼辦?她也很絕望,很無助。當精神支柱一根根倒下後,強大的精神壓力,壓得她一個人透不過氣。
她有過幾次,覺得上天太過不公,她不願做一個皇室的子嗣,她真的不願作那眾望所歸,不願作那全世界的信仰。她更願用現在所有的財富,所有的榮耀,魔族的力量與壽命去換一個平凡的一生。
可是,那又如何?她是現在聖吉爾皇室唯一一位擁有繼承權的子嗣,她的路早已注定。有人說帝王就是即便踩著所有人的屍骨,也要登上王座,俯瞰眾生的存在。有人說帝王就是孤獨,就是即便隻有你一人,你依舊要戴上那皇冠,你依舊是王。
淚模糊了雙眼,就算是睜開眼睛也是模糊一片。鏡中那個身穿白裙的影子,與曾經的那人漸漸重合,那是她的母親,她說過:“身為夕燁的最高統治者,就要把自己的一切以及情緒擲於腦後,因為你是所有人的希望,你是所有人的信仰。”
她還記得,曾經的世界之王,自己的父皇曾經對她說過:“身為最高統治者,世界之王,你便是世界中心。既然戴了皇冠,那麼就要承受得住它給你帶來的一切,財富,榮譽,責任,悲哀,痛苦、孤獨……這不是你的選擇,卻是你既定的未來。”
腦海中不斷地重複著二人曾經告訴她的話,溪梓夢竟是慢慢平靜了下來。手指觸上鎖骨間的掛墜,又是無盡思緒躍然腦海之中,臨別時那信任的眼神,好像又出現在眼前,來自母親最後的目光,不是慈愛,而是信任。那一刻,她把整個世界交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