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雅走出圖書樓，驀然與一人擦肩而過。
彼此的衣衫摩挲發出細微的聲響，兩人微微一頓，側臉看過去，一怔——
栗色如茶的長發成束落在頸後，清冷娟秀的麵容流露出顯而易見的詫異，規整熨帖的院服勾勒出眼前人出挑的身材，襯得高貴冷靜。
這人她認得，中午前才見過。
眼底的訝異稍縱即逝，如電光石火流星劃空，眨眼沒了蹤跡。玖雅不過稍微停頓，唇角少頃劃開看似溫軟親和卻仿佛觸不到邊的淺笑，平和地說：“下午好，冰曦。”目光落在冰曦手裏的幾本書上，“是來還書的嗎？那麼不打擾你了，再見。”
“等等，”冰曦忽然叫住她，冷漠的眉眼微微鬆動，宛如萬丈寒冰終裂一痕，沉寂的情緒隱隱露出了一個小角，隻是依然冷硬地說，“我有話和你說，等我片刻。”
玖雅沉默。
有什麼好說的呢？無非是予翊的事情。
玖雅心知冰曦想說些什麼，這些玖雅如今一點也不想聽，可身體仿佛不受她控製般停了下來，木頭似的等待著。
一如三年前的她一樣，一個喜歡跟在姐姐背後跑的丫頭。
冰曦似乎沒指望玖雅會聽話地停下等她，所以快步出門後看見正垂眉斂目不知在想些什麼的俏顏精靈時，她難得一時愣神。
愣神之際，還分出了些心神恍惚回憶起了往昔。
迄今五年，如電光石火，如白駒過隙，那些友情與親情，溫馨與美好，眨眼間成了不可觸碰的曆史。
沒有人會比她更直觀感受到什麼叫“今非昔比”。
印象裏的嬌小精靈留著柔軟短小的秀發，軟軟地貼著聳拉著的小巧的耳朵，那張尚顯稚嫩軟糯的臉總帶著逢人便笑的溫軟善意，任何情緒總是輕而易舉地泄露在臉上。
那時的玖雅，會不分老幼地喚她“冰曦”，會乖巧懂事地喚她“姐姐”——盡管隻有在她撒嬌要告狀的時候才會這麼喊。
那時的玖雅，喜歡上竄下跳，難掩男孩子般的淘氣與機靈，仿佛烈日底下同樣璀璨奪目的向日葵。
討人喜歡。
但下一刻，那張稚嫩臉龐頃刻換上玖雅精致俏美的臉，七八分相似，卻早已天差地別。
冰曦猛然回神，眉眼微冷，示意玖雅跟她過來。
玖雅依言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地行走在前往宿舍的路上，腳下凹凸不齊的鵝卵石小道踩上去有些咯腳，小道兩旁低矮的灌木叢竄出一簇兩簇白淨的花團，襯得嬌俏可愛。
“我希望你能和阿夜保持一定的距離。”冰曦驀然開口，平鋪直敘得讓人措手不及，玖雅聞言一時語噎沒有回答。
冰曦倏地停下腳步，回首看向她，冷靜道：“我不知道你和他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無論是你無意殺他還是有意為之，我都不希望，也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再度發生。”
“你什麼情況你自己清楚，阿夜以為他懂，可我覺得他還是不懂，是嗎？”
玖雅驀然抬眼看她，險些以為冰曦什麼都清楚，可她眼神清明，全然不似知情者該有的神色。
也是——這件事知道的人隻有三個。一個已經入土為安，一個遠居異地。
冰曦繼續說：“我不可能阻止你和阿夜往來，畢竟你們是同班——還是同桌——但隻要你想，阿夜他不可能靠得近你。”語氣篤定地令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