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雅驀然想起和冰曦麵對麵私談的那一次，她說了什麼？
對了，她說“她不知道”。
玖雅停頓了半晌，才緩緩說了句：“我和他是朋友。”話音剛落，她忽然止住話音，將咽喉微凝的沙啞晦澀隱瞞過去，神色冷淡得幾乎沒有表情，乍看好似僵硬的木雕。
海諾好似真的對予翊相關的人與事上心了，並不滿足玖雅這樣模淩兩可的回答，聽罷繼續追究著問：“什麼樣的朋友？是普通朋友還是交心的摯友呢？哎我怎麼問這個——上回還看見你們在一起走的……”
“隻是朋友的關係，你想多了。”玖雅忽然冷下臉色生硬地打斷她。她聽著海諾糾纏不休的發問，莫名有些發惱，對海諾僅存的些許警惕隨著回憶與現實的兩廂衝突而短促的消散殆盡，晦暗灼熱的情緒之火驀然卷上了雲霄，暈紅一大片天穹。
高高挑起的情緒終究還是落回了地表，玖雅霍然醒過神來，手腳微冷地止住了話題。
她居然有些失態了。
海諾頗為遺憾地歎了聲：“這樣啊——我還想著能通過你讓我多接觸他呢。不過也無所謂，我有的是辦法麼。”她雙手撐著下頜，臉龐微微仰起，圓潤如玉的指尖輕快地敲點著，眉梢輕輕揚著，流露出一抹甜而媚的笑意。
玖雅看著她，半晌偏過頭去。
因為海諾打算追求予翊的這件事令玖雅產生難以介懷的微妙情緒，在下午的藥劑課時，一向不會出現大差錯的她竟然分了好幾回的神。玖雅無言以對地看著實驗桌上已經顏色發黑的試劑瓶，半晌輕聲歎了口氣，將試液倒掉重新來過。
“應該先加四季草液震蕩過後再添墨尾花瓣的研磨液，用藥用火灼燒十分鍾才可以。”身側忽然伸過來一隻手，玖雅沒有反應似的愣了愣，任由說話的那人拿走手裏的試劑瓶，幫她倒去試液。玖雅愣怔了半晌才想起她似乎和予翊是一組，合作完成課堂作業。
而因為她的緣故，進度一直卡在可憐巴巴的百分之五十不到。
玖雅如此想便沒來由起了深重的歉意：“對不起，我剛走了點神……”
“哪隻是‘一點’，你全程都在走神。”予翊扯著唇角揶揄了句，“莫裏導師剛說了些什麼你聽了麼？”他不等玖雅回答，便兀自繼續道，“沒聽。若不然怎麼會連這重複了幾遍的注意事項都沒在意？”
玖雅張了下嘴，沒開口便被對方嫌棄地數落了一番，隻好無言地閉嘴聽訓——聽著聽著，她卻在餘光中瞥見了門口的曼妙身影，凝聚的心神頃刻散成光束。
她微微側臉看過去，卻發現門口已經沒人了。
“你在聽嗎？”予翊忽然拉了拉她的胳膊，見她剛回神似的看過來，顯然在他說的時候心思又跑偏了，頓時磨牙沒好氣道，“你今天究竟怎麼了？心思都跑到德諾海裏去了。”
德諾海是東邊最大的一片海域，距離聖音司可謂十萬八千裏——確實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