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深處,天空被一片蓊綠鬱翠的枝葉完全籠罩,隻餘下星星點點的縫隙,微薄的陽光從那些縫隙裏穿梭而過,落在冰曦栗色長發的根部,宛如點點碎金斑痕,但隨著烏雲的席卷,陽光也漸漸彌散在樹葉之外,隻餘下一片陰沉森冷的鬱色。
冰曦周轉手上轉換而現的冰刺,擰過一個弧度,猛然從已經落敗的魔獸體內抽出,隻聽噗嗤一聲響,伴著噴濺的鮮血,冰藍的冰刺宛如茹了毛飲了血,亮出它森冷的牙。
冰曦將得到的魔核收納起來,繼續往叢林外圍走去——如今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她獲得的魔核已經足夠交差,無需繼續逗留,她幾經周折,總算勉強了解了來回的路線,再走上個半時辰,差不多可以出去了。
冰曦邊走邊做好標記,以免自己又走錯了,如此一來倒是順利得多。
如果沒有突發事件的話。
可惜天公不作美,終究是下了雨,傾盆大雨下得猝不及防,她仰頭也隻能看到綠得近黑的樹木,無法清晰地看見黑壓一片的烏雲天,因此被淋了一身濕,勉強尋了個小巢穴蹲著,等雨停後才起身繼續走。
然而半途意外地看見正往她這方向走來的予翊,他的身上看著頗為齊整,熨帖的服飾毫無髒亂的模樣,仿佛這幾個小時不曾野獵過,像個過來閑庭信步的翩翩少年。
如若不是看見他的腰上碩果累累的收容袋,她也險些以為予翊一無所得,當真是過來消遣的。
予翊一開始並沒有看見她,隻是皺著眉四處張望了下,半晌仿佛才發現她似的,眉梢微微一挑,露出一個驚訝的神色來,走過去道:“姐,你怎麼在這兒,是準備出去了麼?”
冰曦難得聽他說一聲“姐”,微微恍了恍心神,反應過來點頭應道:“是,你怎麼過來了?”她記得予翊捕獵的方向與她是截然相反的,怎麼他這麼巧合就過來了?
予翊聞言低低歎了聲:“我是來尋乘羽的,方才和他碰了麵,剛一離開便沒見人了,於是走著過來找一下。他的收容袋還在我身上。”說著晃了下腰上的收容袋,冰曦才發現原來他帶了兩個收容袋,隻是其中一個掩在後麵,一時忽略掉了。
冰曦想了想道:“要不我也和你一塊找找吧,人多好幫忙。”
予翊微微引唇笑了笑,這一瞬軟化了他眉眼的鋒銳與愁緒,顯出幾分溫和與和煦來,冰曦也似乎再次見到了三四年前那個跟在她身後的小少年。
“好,你先跟著我吧。”予翊道,冰曦聽罷沒有異議,抬腳便隨著予翊走,邊走邊聽他簡潔地敘述一番方才野獵的經過——那時候予翊尚且小,又不是海地學院的學生,倒是不曾來過密島叢林,因此語氣平靜裏帶著些許出奇與喜悅,冰曦也不以為怪,直到予翊和她分開走後才發現異常。
予翊道:“先往這找找,我去另一邊。”
冰曦冷淡的眉眼微微動了動,沉吟片刻便疑惑地轉頭道:“可若我找到了乘羽該怎麼……”她一頓,卻是不曾見到予翊的人影了。
這麼快就走了?冰曦有些詫異,卻不再多想地繼續往裏走,隻是越走越心生不詳——這裏實在寂靜得可怖,周遭的灌木已經高於人頭,黑壓壓的一片,仿佛翻江倒海而來的黑怪物,抬起陰森利爪做出撲倒的姿勢,冰曦心神不寧,低頭隻有綿綿無力的雜草,仰頭沒有雨果初晴的天空,麵前身後都是望不盡頭的小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