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寒意為街邊的磚石上染上了一層薄霜,一大早,黑臉漢子打著哈欠,帶著一絲迷蒙的眼睛裏,竹青袖打著一把花油傘,從景盛樓出來,邁著步,朝新柳巷走去……
“嗯?下雨了?”
黑臉漢子上朝望了望,薄霧遮住了空,透過白茫茫的一片,一輪初生之陽若隱若現。
此時他腦子尚有些迷糊,昨晚上發了昏,一直惱到半夜,等到附近的客棧都關門了,才無奈地靠在街邊盯了景盛樓整整一夜。
“剛才青袖妹子好像……”
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黑臉漢子趕緊搖搖頭,揉了揉眼睛,疾步追了上去……
一路跟著,直到竹青袖進了六蔭副巷。
看樣子是去見那子了……
黑臉漢子歎了口氣,抬頭看了看還半開著窗戶的茶樓,一頭紮了進去……
一股濃濃的酒味飄來,伴隨陣陣吆五喝六的聲音,黑臉漢子不用看都知道這群渾人在幹嘛。
怒氣衝衝地上了樓,隻見窗戶邊上,僅剩的一桌人似乎聽到了他上樓的腳步聲,紛紛轉過身來看著他,不但沒有半點慚愧之色,甚至還調侃起他來。
“咦,老季,你這眼睛邊上是抹了炭?”
“莫非事情成了,你興奮地一晚上都睡不著?”
揶揄之色溢於言表,一個個似乎都在看黑臉漢子的笑話。
“你……你們……”
黑臉漢子氣得發抖,他突然想起,他這般厚臉皮好像也是跟這群人學的,隻是許久沒一起共事,距離產生了美,讓他下意識將他們和老王等同了。
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心裏默念幾句,黑臉漢子才算平複了自己翻江倒海的心緒。
“別你們一晚上就這樣過去了?”
黑臉漢子指著桌上的幾碟菜,以及那一堆一堆的雞骨頭,試圖想要他們給個法,好歹他也是這次行動的領頭人,這點兒權利還是有的。
這時,一群人似早有預料,指了指正在窗戶邊看著的一人。
“放心,我們輪流看著,一點兒風吹草動也逃不過我們的眼睛……”
黑臉漢子這才消了消氣。
“沒動靜?”
窗口處負責監視的人開口道:“除了你思春的那位剛剛進了那子的木樓,暫時沒發現什麼苗頭。”
話音剛落,有人接過話茬道:“老季,我覺得你還是放棄吧!那姑娘一到晚往那子屋裏鑽,這要他們沒什麼,傻子也不信啊!”
“去,你們懂什麼,人家表兄妹許久不見多待一會兒咋了?”
就在黑臉漢子反駁的當口,卻不料窗戶邊上的那人突然道:“嘿……有情況!”
一群人頓時擠上來,伸出脖子,探頭探腦地看向底下,一輛馬車緩緩駛近了巷子盡頭的木樓。
籲!
“青袖姑娘,東西拉來了!”
馬車停在了木樓前,車夫那老邁的聲音在巷子裏回蕩著,不一會兒,木樓的門開了,嵇垣與竹青袖兩人從裏麵走了出來。
三人攀談了一陣,嵇垣從馬車中將一堆像是家用的東西給取下來抱進了屋,來回幾趟後,噠噠的馬蹄聲再次在巷子裏響起,而木樓的大門也關上了。
“哎……慘,真慘,老季啊!你就收了心,哪我幫你介紹個,雖然可能比不上這姑娘,可好歹是自己的不是?”
一下又一下的厚掌拍在黑臉漢子的肩膀上,這回他們是真的有些同情了,人家都住進去了,這憨貨還有啥希望呢?
沒理會眾人的安慰,黑臉漢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低著頭,悶悶不樂,一副黯然神傷的樣子,眾人憋著笑,刻意壓低了話聲。
“你們,老季他什麼時候走得出來?”
“嘿嘿,我看得好幾。”
“你們呀,這好歹也是老季第一次那個詞怎麼來著……對了,情竇初開,怎麼著也得個把月吧?”
“噗!有你這麼用詞兒的嗎?還情竇初開?你當老季姑娘呢?”
“得,他這副樣子看起來不就是被人家始亂終棄的媳婦。”
“好了好了,你們越越過分了啊!怎麼能人家老季是媳婦?誰家媳婦長得這副糙漢樣?你這不是在侮辱人家媳婦?”
“對對對,是我的錯,我自罰三杯!”
“來,喝酒,好久沒這種樂子了,還是老季厚道啊!”
……
木樓二層,嵇垣展開一張四角朝內卷的白紙,上麵寫著不明就裏的七個字:三日後,見機行事。
“看出點門道了?”
竹青袖雙手環在胸口,不再一副溫婉賢淑的佳人姿態。
嵇垣搖搖頭,手指細細地在紙上磨砂了幾下,沒有特殊的手感,看來答案並非在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