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半安的睫毛抖動一下,手指也有微微的彎曲,是醒來的前兆。
“你醒了!終於醒了!”司霽白語氣中是抑製不住的喜悅,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已經失態了。
半安隻覺渾身劇痛,像是被馬車從頭到尾碾了十幾遍。每隨著挪動,都忍不住疼的哼哼。
身邊有人正用冰涼的手摸著她的額頭,聽聲音是司霽白,可她卻看不見他。
“這是在哪裏?”聲音異常的沙啞,嗓子像是被磨刀石磨過一樣,每說一句話都帶著撕裂的痛苦。
司霽白確定半安已經不再發燙,將手收回:“在船篷中……”
半安盯著船篷篷頂,眼裏一片漆黑,沒有任何能看清的東西……
她揉揉眼,又仔細看了一次,依然是漆黑,一絲光線都沒有……
她的聲音顫抖,其中夾雜著濃厚的絕望。“我……我好像瞎了……”
半安虛空摸了幾下,手又無力的垂下……
男人心裏咯噔一下,馬上在半安麵前晃晃手,女人直直的盯著一處,沒有任何反應。他心中劇痛,立刻聯想到那碗藥,握住身後的刀,就要去找船家算賬。
“怎麼了?醒了?”船篷外傳來驚喜的聲音。老人剛一掀簾子,冰冷的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司霽白的眼泛著紅,凶狠的隨時可能殺人,問道:“怎麼回事!”
老船夫不明白,“什麼怎麼回事?”
“半安……半安……”他下了極大的決心才說出口。“她看不見……”說完語氣更凜。“你到底在藥裏放什麼了?”
老船夫一聽也急了,“我什麼都沒放啊!”那麼多的補藥,死人吃了都能喘氣,怎麼會出事!他揮手打開司霽白的刀,風一般進了船篷,伸手就按住半安的脈搏。“我看看怎麼回事!”
脈相平穩,心跳有力。
“沒有事啊!”
他甩手點了火折子,照到半安麵前。
半安正用手捂著眼,能清楚的看見她手臉之間的縫隙間透著水光,似乎是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老船家心疼的夠嗆,小心的哄勸:“沒有事!來!我看看!是不是在水中磕到頭了……”
半安挪開手,一雙烏黑發亮的濕漉漉的眼,在火光下熠熠生輝。
老船家橘子皮似的臉出現在她的麵前,讓半安控製不住的一皺眉。
“你!”船家一把推開半安,暴跳如雷:“你搞什麼!”
火折子掉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將其撿起,將桌子上的燈點亮,一氣嗬成,完全不在乎身邊司霽白詫異的眼神。男人拿刀的手有點發抖,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該砍誰。
半安沒空照顧司霽白的情緒,她單手撐在身後,盯著老船家的臉,輕輕道,“不好意思……剛才船篷裏黑,我還以為自己瞎了,現在沒瞎正好……”沒有一點道歉的誠意,她彎著眉眼,語氣中帶著抑製不住的笑,明顯是耍人玩兒。
老船家氣的嘴唇發抖,指著她嘴巴囁嚅了半天也沒說出話來。
半安將臉湊進,盯著他的臉,輕聲問:“老船家!你認不認識王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