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挨塊歸位,按了一個時辰,才將每塊骨頭都放回原來的位置。
想必這女人為了逃脫司霽白的魔爪也是下了狠心。
不過說來也怪,半安從被放到床上開始,雖然昏迷著,但是一直沒消停過。
她像是做了什麼恐怖的噩夢,嘴唇都被咬得出血,為了不出聲,生生將嘴邊的咳嗽和呻吟憋了回去。那種隱忍的表情,無聲的畫出她此時的痛苦。
南歸麓一直在她身邊守著她,目不轉睛,隨著半安折騰。
她想拉手就給她拉,她無聲的流淚就給她擦。
小墨甚至懷疑女人是在裝睡,要不然她為什麼非要抱著男人的腰蹭來蹭去。
“娘……”
半安撕心裂肺的喊了起來。
聲音幹燥沙啞,像是喉嚨在路上被車碾過,一個字喊得杜鵑啼血一般悲戚。
女人身體劇烈的掙動一下,她緊緊握著男人的手,眼淚順著眼角止不住的流。
“半安!”
南歸麓輕聲喚她。
女人滿頭大汗,手上濕漉又粘膩。徹底被夢境魘住。
“半安……”
他又喚一聲,巴掌大的小臉皺在一起,痛苦的聲音從她的喉嚨中溢出來。
女人的指甲深深的陷入男人的手背,幾個呼吸,就有血絲從中滲出來。
“你快放開她!”小墨上前想去拉開半安,卻被男人攔住。
“沒關係!”南歸麓目不轉睛的盯著女人,空出來的一隻手摸上她的額頭,將黏在額頭上的發絲別到女人通紅的耳後。
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已經鮮血淋漓的手。他隻顧著撫慰躁動的半安。
她念叨著阿希、娘親、什麼非之類的破碎的詞,整個人緊張的像是被拋棄的孩子……
“別怕,我在這!”
冷清的聲音像是一扶春風,讓床上的人平靜了不少。
血腥味擴散到空氣中,小墨歎了一口氣,鴉羽似的睫毛遮下來,擋住眼中的不忍,轉頭去準備創傷藥。
南歸麓盯著半安的一舉一動,等到她平靜下來,才鬆了一口氣。
他輕輕將手往外抽,可覆著自己的纖細的手指卻一動不動,反而越發收緊。
男人心裏一動,再望去,忽的,視線猛地被抓住。
半安睜開眼,靜靜的看著他。
眸子漆黑透亮,如同上好的南洋黑珍珠,眼尾是剛哭過的紅,扉麗的上揚著,未幹的淚水沾在長直的睫毛上,像是清晨草葉上的露。一雙眼,明明清麗十足,卻又帶著八分的野氣。
“你醒了……”
女人沒回答,依舊看著他。
透過女人的眼,南歸麓看見了自己的模樣。
那裏似乎藏著一汪潭水,會將任何想要深入觀察的人溺斃。
男人突然覺得屋子中有點熱。
他僵硬的別過頭,緩慢的將自己的手抽出來,脫離了抓物的女人指間上一片嫣紅。
男人手背上刺痛陣陣,他意外的看自己的手,鮮血淋漓。
半安也發現了他手上的紅。
她愣了一下,微微挑起嘴角,眼睛眯到一起,一彎,露出一個無害的笑容。“謝謝……”
女人無聲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