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涼風侵襲而來,氣派的別墅門口,幾片還未腐化為泥的落葉被風卷起,在風中打旋,然後落下。

葉詩諾瑟縮一下,兩臂環起抱著自己,抬眼一瞥關得嚴嚴實實的沈家大門,一瞬間覺得自己離那扇門好遙遠。

地上突然出現一些大大小小的圓形點,葉詩諾抬頭,一滴雨剛好砸在她的臉頰上,她抬手一抹,趕忙找地方避雨。

可是這樣的大宅根本沒有屋簷,想起仆人冰冷的臉,葉詩諾識趣地沒有再去敲門,隻是拉著她的行李箱,縮在沈家大門前的一小塊地方,不可避免地被雨砸著,心也濕溽溽的一片……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汽車的亮光照射在她身上的時候,葉詩諾才眯著眼睛抬頭

--是一輛黑色的車,沉穩大氣,看不清楚車牌。

葉詩諾抹了一把從頭發滴到臉上的水,眨了眨眼,看了車子幾秒鍾,緩緩站起身。

過了一會,從車上下來一個人,在夜幕中看不清楚,他踏著沉穩的步調走過來,葉詩諾因這人的身形和氣質一眼認出--是沈墨寒!

情不自禁地笑起來,葉詩諾長舒一口氣,他終於回來了!她還以為要在這裏縮到天亮……

沈墨寒瞥了一眼她的笑容,反常地沒有說什麼。

葉詩諾打量他一眼,他穿著全白的長袍,手裏拿著一束白花,不禁奇怪--他去參加誰的葬禮嗎?

“你縮在門口幹嘛?”沈墨寒明知故問。

“你忘了通知仆人放我進去。”葉詩諾擠出一個笑容。

沒有指責,沒有大鬧著質問他是不是故意的,也沒有對仆人的行為進行任何評價,葉詩諾隻是站在那兒,令人安心地笑著,輕描淡寫地說“你忘了”,沈墨寒準備好應對的話全部付諸流水,就像一拳打棉花上,徒做無用功。

而她的笑容還該死地讓他有一瞬間恍惚!

沈墨寒冷著臉,開門放她進去,自己隨後開著車也進去了。

沈家確實不愧是大家族,房子外觀親切而不失氣派,裏麵也不賴,每一處細小到一個窗簾扣的陳設都經過精心設計,讓人一踏進來就得到視覺上的舒緩。

走道裏的地毯不是傳統的紅色,而是用各色絨線拚湊而成,十分惹眼。

“沙!”沈墨寒朝有些細碎響聲的廚房叫了一聲。

先前將葉詩諾攔在外麵的那個仆人歡喜地走出來:“少爺回來啦?今天想吃什麼,沙正在做飯……”她的話在看到葉詩諾的時候頓住,上下打量著她一眼。

“你好。”葉詩諾朝她友好地笑了笑。

沙變了臉色,似乎認為她那一笑是挑釁,尖刻地說:“沒想到你還真是少爺的朋友,少爺,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朋友?你的朋友從來都是光鮮體麵的,這個像小野貓一樣濕嗒嗒的姑娘是從哪兒來的?”

又是譏諷的語調,葉詩諾已經聽了無數遍甚至習慣了的語調,她低下頭,看了看全身濕透的自己,沒有說話。

沙的絮絮叨叨並沒有停止,她在葉詩諾的穿著上挑刺,評價她的行李箱,還在她被地下的水一滑而差點摔倒時鄙夷地看著她說:“笨手笨腳的。”

從頭到尾,沈墨寒沒有說一句話,葉詩諾恍惚中苦笑,也許床奴就是比普通奴仆還低賤許多的身份。

過了一會,沈墨寒趁沙停下的時候說:“把她安排個房間,你看著安排就好。”

說完無動於衷地看了被冷得瑟瑟發抖還要接受沙抱怨辱罵的葉詩諾一眼,抬腿離開。

葉詩諾閉了閉眼,沉默。

沙把她帶到一個陰暗潮濕的房間裏,努了努嘴:“這就是你以後的房間--我告訴你,你不要動什麼歪心思,我從小看著少爺長大,他是什麼樣的好孩子我比你清楚。我不容許有涵養的少爺被你汙染了!”

沙說完又是輕蔑一眼,關上門離開。

房間裏陰沉的氣息襲來,葉詩諾打個顫,伸手摸到燈的開關,一按。

燈光亮起的時候葉詩諾一愣,她幾乎不敢相信這個是沈家別墅裏能夠存在的房間!

又森冷又潮濕的的牆壁上已經爬上些許青苔,燈光暗黃,隻有一鋪還算完整幹淨的床躺在房間中央。

葉詩諾皺了皺眉頭,沒有抱怨,把行李箱放下來,開始一件一件地收拾衣服。

門突然被梆梆敲響。

“少爺讓你去他的房間,馬上,不要磨磨蹭蹭!”沙的聲音傳來。

葉詩諾渾身一顫,被雨水打濕的衣物還沒幹,她打了個噴嚏,匆匆換了一件衣服,打開門,跟著沙往樓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