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詩諾整理了一下心情,再怎麼心痛不滿,她都不能表現出來。媽媽以後還要在趙家過下去,葉詩諾伸手摸著媽媽硌人的後背,骨頭那麼刺手……咬咬牙,把心疼忍了下去。
“媽,我們下去。”葉詩諾試了試媽媽的額頭,發現沒有什麼灼熱的溫度,隻是正常的微熱,不禁在心裏訝異——是不是生什麼病了?按理來說趙家應該不至於對媽媽怎樣,要是她誤會了,錯怪了他們,自己內心也過意不去啊。
葉詩諾的母親懵懵懂懂地咧嘴笑著,跟著葉詩諾的牽引,往樓下走去。噠噠的下樓聲一傳來,張婉和趙亞均都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
張婉看見葉詩諾的時候,眼裏是一貫的鄙視,但是在看見被葉詩諾牽著顫顫巍巍下樓的宋玉時,眼光裏終於摻進些許詫異和震驚。隨後抬頭的趙亞均也是一震,不可置信地回頭和張婉一對視,張婉也是莫名其妙的樣子。
任誰一眼看到宋玉那樣皮包骨的樣子都沒法不震驚。但是區別在於葉詩諾震驚過後,隨之而來的是痛苦和心疼,而張婉和趙亞均隻是在最初的驚訝之後,就隻剩漠然的目光。
“你沒有給她吃飯?”趙亞均移了移身子,湊到張婉身邊去,壓低了聲音問道,表情自如。
“我給了……天天往她房間送飯,隻是不知道為什麼瘦成這樣……”張婉也壓低聲音回答,兩個人交談起來毫不費力,沒有愧色,仿佛站在對麵的不是在他們一個月的“照顧”之下瘦骨嶙峋的宋玉,而是光彩照人的藝術品。
葉詩諾將媽媽扶到了樓下,抬頭,忍了忍淚水,對張婉企求地看著:“婉姨,我媽怎麼瘦成這樣?是不是生了什麼病,我帶她去看看好嗎?”聲音裏滿滿的都是焦急,她非常難受,但是又得壓抑著等得到準許之後,才能帶媽媽上醫院。
張婉的目光一閃,立刻否決,沒有一絲猶豫:“不行!你這樣出去像什麼話?人家看到了還以為我虐待你們母女呢,我們趙家局勢剛挽回,丟不起這人!不行!”
葉詩諾心裏著急,麵上也染上了一層紅暈,話語間都快帶上哭腔了:“婉姨我求求你了……你看我媽,她都快不行了……怎麼會瘦成這樣,一定是有什麼病了,本來我媽精神狀態就不行,醫生吩咐不能刺激,可是現在人都瘦成這樣了……你們平時都看不到的嗎?”
葉詩諾說著說著,已經開始抽泣,眼淚順著眼角流下,打到衣襟上,流進雪白的頸項裏。
趙亞均目光一緊,盯著她的脖子看了許久,直到終於辨認出那些淡淡的青紫痕跡是什麼東西……他眼神一冷,畢竟從小到大他都把葉詩諾當做自己的女人看,男人的尊嚴開始作祟,他迅速冷了整張臉。
“不就是瘦了一點嗎?有必要哭得跟我們把你媽弄死了一樣?葉詩諾,我發現你裝柔弱搏同情這一招是使得越來越順手了?”趙亞均出聲譏諷,聲音比平常還要冷上幾分。
葉詩諾一愣,在剛才的某一個瞬間,她似乎從趙亞均身上看到了沈墨寒的影子……微微一顫,把沈墨寒的臉從腦海中趕走,定了定神。
張婉一直在等趙亞均表態,她看了看隨時可能被風吹走的宋玉一眼,想到這件事一弄不好就可能關係到趙家的名聲問題,又回憶起前段時間的痛苦日子——不能買光鮮的衣服,上流社會的聚會請柬裏不再有他們,天天要計算著買菜的量,學會討價還價,被人用詫異鄙夷或者幸災樂禍的表情盯著好久……不,不行,這樣的生活,這樣的日子,她這一輩子都不想重複,那是噩夢。
張婉迅速整理好表情,譏諷嘲弄的笑容緩緩爬上嘴角,一雙細小狹長的眼睛緊緊盯著葉詩諾,從喉嚨裏輕輕發出一聲冷笑,隨後說:“我們看不到?葉詩諾,你這是在怪我們嗎?怪我們沒有把你媽侍候得膘肥肉長的?怪我們沒有一天三餐用金湯勺裝好了,送到你媽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