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亦晨注定要活在這一夜的噩夢中,入眼處,全是大火,熊熊燃燒,舔舐著房梁,發出劈裏啪啦燃燒的聲音。
屍體遍布了一地,段家人丁本就稀少,加上旁係的兄弟姊妹,也不過三十來口人而已,眼下,混著家仆們的屍體,皆倒在了火焰之中。
“啊啊啊啊。”
火光照耀在段亦晨臉上,把他映得通紅,段亦晨想要挨個呼喚他們的名字,但眼淚早就嘩啦啦流下,喉嚨堵塞,隻能發出野獸般的低吼。
那是悲痛到極致的表現。
昔日,這座院子裏有無微不至照顧他的丫鬟,為了他有寵他疼他的嬤嬤,還有和他一同長大的同姓兄妹,以及年事已高的段家長輩……這些人和父親的嚴厲不同,都非常遷就他,也造就了他溫潤典雅的個性。
段亦晨泣不成聲,衝進了火光中,一張張熟悉的麵孔映入眼簾。
他記得這個丫鬟,柔柔,隻比他大六歲,曾為了讓生病的他高興起來,跑到近陽峰兩兩夜,隻為尋找一隻跟他丟失的那品一樣大的蟋蟀。
他記得這個嬤嬤,心疼他每日早起練功,故意到公雞打鳴時分,給公雞喂食,隻想讓滿臉倦容的他多睡一會。
他記得這個瓷娃娃,叫段團團,比亦雲還了幾歲,按輩分管他叫他叔叔,每次出去玩,隻讓段亦晨抱,其他人一碰就大哭不止,怎麼也哄不好。
他記得這個老人,三爺,修為不高,早年喪子,喜歡沉溺於酒,在段亦晨七歲生日的時候,哄著他喝了一大壺烈酒,讓他一覺睡到了第二,錯過了自己的生日宴。
……
就是這些可愛又質樸的人,而今再也回不來了。
段亦晨沒有找到亦雲,但其他所有段家人,都沒有逃出此劫,段亦晨心底的那股悲痛,漸漸化作了滔的恨意,充斥著他的五髒六腑。
“少……少爺,是你……你嗎?”
亦晨蹲下身,眼淚簌簌往下掉,是自己的丫鬟秋樂。他扶起秋樂,一枚暗鏢插在了她的胸前,鮮血已經浸紅了整個上衣,想到秋樂這名字還是自己給取的,他不禁放聲慟哭起來。
“少爺,終於等……等到了你……”
“秋樂姐,為什麼,為什麼啊。”
段亦晨撕心裂肺地喊叫,然而沒有人能回答他,他不明白,究竟有多殘忍,才能下得了這等狠手。
“少爺,你不要……不要哭,你平安無事……就是,就是最好的事了。”
秋樂抬起手想要去握住段亦晨的手,但她試了好幾次,都失敗了,段亦晨趕緊拉起她的手,一陣冰涼,有股寒意直抵他心尖,在她手心中,有一枚玉佩,是她常年隨身攜帶之物。
“少爺……”
秋樂的嘴唇慢慢停止了顫動,段亦晨眼淚已經流幹了,隻剩下無聲的哽咽。
他察覺到房頂有人,起身撞開房蓋直接衝了上去,磚瓦橫飛,幾個蒙著麵巾的黑衣人也嚇了一跳。
段亦晨翻手取出先前在地底拾來的那柄殘劍,冷聲道:“你們是誰?”
黑衣人沒有答話,互相看了幾眼,而後突然出手,幾枚暗鏢激射過來。。
段亦晨認出來了這暗鏢和秋樂胸前的那枚一模一樣,當即怒火湧上,一口黑色的魂穴顯於頭頂。他兩劍拍開暗鏢,身形暴掠,狠刺過去。
對方不想和段亦晨糾纏,轉身便要逃離,段亦晨哪裏肯放過這幾人,魂穴轉動,瘋也似地追去,他隻有攻,沒有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