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師啊?你們去江邊找找,許老師沒事就喜歡去那走走。”編著竹籃的年輕姑娘酡紅著臉指了指方向,有點不敢正眼看人。
高大英俊的男人眯眼眺望,臉色十分可怕,轉著無名指上的婚戒冷笑一聲,大步離開。
“謝了啊,美女。”落後一步的程雁鳴抽了兩張粉紅色鈔票放進竹籃,大步追上去。
不知哪戶人家的窗口,飄出哀婉淒清的歌聲
白月光照涯的兩端
在心上卻不在身旁
擦不幹你當時的淚光
路太長追不回原諒
你是我不能言的傷……
程雁鳴覺得這歌詞寫的太他媽紮心了,一抬頭,發現邵烽停住不動了。
邵烽滿眼諷刺,她很喜歡這個歌手,他還好陪她去看演唱會。一轉眼,她跑了,一跑就是一年又兩個月,49。
一看他的臉,程雁鳴就覺得一股冰寒順著脊椎骨往上竄,他望了望邵烽手背上鼓起的青筋,好聲好氣地勸:“來之前怎麼的,人平平安安找到就好,見了麵好好,不許發火。人為什麼跑,還不是被你嚇的,你就不能對人好點。”
邵烽霎時燒紅了眼,彷佛有兩簇火苗在燒,怒吼:“我他媽的對她還不夠好,老頭子都不敢甩我巴掌,她打我多少次了,我哪次還手了,我對老頭子都沒這麼低聲下氣,就她,就她!”
程雁鳴被他突如其來的爆發嚇了一大跳,摸一把臉上的唾沫星子,來氣:“行啊,有本事待會兒你對著人大吼大叫,氣不過再打一頓,往死裏打。”
邵烽哽住了,死死瞪著程雁鳴。
程雁鳴暗罵一句紙老虎:“好了,對我吼兩句就得了,待會兒見了人收起你那暴脾氣,記得賣慘,你這一年為她茶飯不思白頭發都長出來了,還把她老家親人照顧的妥妥的。師妹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得軟著來,你你,我早就勸過你,手段溫和點,凡事順著她,別橫衝直撞,喊打喊殺的。”
邵烽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道:“我要是順著她,她看都不會多看我一眼。”
程雁鳴怔愣當場,再回神,隻能看見邵烽的背影了,他趕忙追上去,心裏有點亂,忍不住罵了一聲操。
不一會兒,視野內出現一道立在江邊草地上的單薄身影,程雁鳴扭頭看邵烽。邵烽僵在原地,身體微微戰栗,垂在身側的雙手慢慢捏緊,骨節發出咯咯聲,彷佛在竭力壓製情緒。
程雁鳴心裏打了個突,正要開口勸,卻見邵烽雙手拍了拍臉,生拉硬拽出一張異常溫和的笑臉,邁開長腿大步前行。
望著滔滔江水的許嘉寧若有所覺,回頭一望,臉上血色刹那間褪盡,麵孔白的幾乎透明,彷佛白日見鬼。下一瞬,她毫不猶豫地扭頭就跑。
邵烽勃然色變,硬擠出來的笑容被暴怒取而代之,拔腿就追,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二十米……許嘉寧方向徒然一轉,奔向江邊。
“停下!寧寧!停下!”邵烽渾身的血一涼到底,臉上出現罕見的驚恐。
幾步外就是波濤滾滾的江水,許嘉寧扶著膝蓋劇烈喘息,喉間一片火辣辣:“你別過來。”
邵烽聲音又沉又啞,伴隨著微不可見的顫抖:“寧寧,那裏危險。”
他向前伸出手:“寧寧,過來。”
“你別過來。”許嘉寧後退了一步,人幾乎懸空在江邊,冷冷看著他,目光中有恐懼也有厭惡。
她身後就是洶湧澎湃的江水,裹挾著摧枯拉朽的力量。似乎下一瞬就會有一個浪頭將她卷下去,邵烽心驚肉跳,連忙後退幾步唯恐刺激到她:“我不過來,寧寧,你站進來一點,那裏危險,你進來一點。”
許嘉寧嘲諷地扯了扯嘴角。
邵烽心跳如擂鼓,咽了下喉嚨:“我這就走,我馬上走。寧寧,你喜歡待在這就繼續待在這,我保證不打擾你的生活。我知道錯了,我不該逼你的,我這次來就是想看看你過得好不好,隻要你過得好,我就放心了,我不會帶你回去的,我發誓。”
邵烽無比真誠地看著她,一邊一邊緩緩後退:“我這就走,我走了,我真的會走,你進來一點,別站在那。”
忽然一陣風來,吹起許嘉寧的長發,駭得邵烽呼吸停了一瞬,豆大的冷汗從額頭上滾了下來,語氣近乎哀求:“寧寧,你別站在那,你走過來一點,那裏危險。”
才趕到的程雁鳴嚇出一身冷汗,擠出笑臉:“師妹啊,我保證會帶他走,保證不讓他打擾你,你看……”
“他不會。”許嘉寧打斷了程雁鳴。
程雁鳴噎了噎。
“我會。”邵烽擲地有聲,他深吸一口氣,揉了一把眼睛,揉出幾分潮濕,聲音也變得沙啞,聲哽咽,“寧寧,這半年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我喜歡你啊,喜歡就是希望那個人開心,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不開心。隻要你開心,我什麼都願意做。你想離婚就離婚,想工作就工作,想去哪就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