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王爺。”王府的看門仆一溜煙地向湖心亭奔來,邊跑邊喊:“出事了,出事了,門口有個公子,非要闖進來,的們攔他,他他是秦王府的王爺,我們幾個攔他是命也不要了,可他卻拿不出他秦王府的腰牌。”這仆一口氣完,眼淚都要湧出來了,顯然是沒攔住,生怕受罰。
顧也一聽,想到:秦王府的王爺?秦王隻有鄭虎行一個兒子,和自己一起玩大的,感情甚好,上門來訪倒不意外,隻是鄭虎行為人沉穩,會不通報一聲直接硬闖?
“好啊好啊,我你這廝跑這麼快幹什麼,原來是提前來告狀,怎麼,你們這吳王府我來不得?”顧也正想著這不速之客是誰,便遠遠地聽到了聲音,再抬頭,那人已經自己走上了浮橋向著湖心亭而來,吳王府的家仆都遠遠地跟著,卻不敢上前阻攔。
隻見那少年個頭不高,一身銀白色的行服,頭戴銀色圓頂帽,手持折扇,翩翩而來,雖是標準的富人家公子打扮,可絕不是秦王府王爺該有的裝束。這少年柳葉眉,睫毛很長,眼珠漆黑甚是靈動,越走近,越覺得他麵容姣好肌膚細膩不似男兒郎。
顧也越發覺得此人麵熟可絕不是鄭虎行,那少年已走到麵前,才發現比顧也矮了快一個頭,他湊得很近,折扇一開擋住了自己的嘴和鼻子,隻露出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抬頭看著顧也,故意咳嗽了兩聲:“怎麼?顧也哥哥多年不見不記得我了?”
這一聲顧也哥哥一下子點醒了冥思苦想的此人是誰的顧也,他隻往是哪家京城貴胄的公子想,倒是忘了秦王爺除了鄭虎行外還有一個親生孩,不過是個女兒。不錯,這位不帶腰牌擅闖吳王府的翩翩少年,正是嚇得十三四歲的顧也六年不敢進京的秦王郡主——鄭鹿鳴。
“鄭…鄭鹿…郡主,郡主你怎麼這番打扮。”顧也多年未見鄭鹿鳴,差點直呼其名,見她一個女孩子這番打扮,又不禁想笑。
“哼!”鄭鹿鳴折扇一收,後退幾步,轉過去半個身,道:“鄭虎行我頑皮無禮,惹得你吳王數年不敢進京,又我一個女孩子家家上門找人不懂禮數,他又沒空陪我來,我便隻好女扮男裝咯,怎樣,好看不?”鄭鹿鳴話間轉過身來,咧嘴一笑,直勾勾盯著顧也,好像又全然沒有生氣的樣子。
“好看,好看,郡主穿什麼樣都好看,是我禮數不周,沒有親自登門拜訪。”顧也道。
“喲,假惺惺。”鄭鹿鳴又往前探了幾步,道:“你吳王會念到我?從到大隻有我想你的份哪裏有你念我的份?”
死性不改,顧也心裏念道,六年不見這鄭鹿鳴話還是如此直白,絲毫不顧及身份更不顧及男女有別,隻是不同時候聽到她這樣直白話時自己無地自容,六年後再聽到鄭鹿鳴這樣的淘氣話顧也倒有點臉紅心跳,隻能急忙轉移話題,衝著橋上的家仆喊道:“愣著幹啥,給郡主倒茶拿點心呀。”
“不用了!”鄭鹿鳴喊道:“怎麼?我來可不是貪你一杯茶兩塊糕,還是像六年前一樣,我來請你陪我出去玩。”鄭鹿鳴故作老練的右手拿折扇不斷輕擊自己的左手掌,生怕顧也又一口回絕。
“也行,我在這王府也無聊,走吧,不過得你帶我玩,我太久不來永寧城了。”顧也也想不到自己會滿口答應,帶著鄭鹿鳴就要往府外走。
鄭鹿鳴心中一喜,但又道:“等等,我一身行服又沒帶腰牌,你這身打扮生怕百姓不知道你是吳王?趕緊脫了換身常服,也自在一點。”
“哈哈,不難不難。去去去,給我找件能見人的衣服來。”顧也轉身吩咐仆。
“走,顧兄,弟我帶你去翠風樓看看,據那兒有個姑娘曲唱得很是好聽。”鄭鹿鳴故意裝作男人對顧也道。
“哈哈,你真逗。”顧也又被她逗笑了,又故意聲道:“你一個女孩子家家這麼了解男人聽曲的地方?”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堂堂鄭少爺,了解點好地方,也有人不允許嗎?”鄭鹿鳴又大聲道。兩旁不斷有路人回頭看這個麵生的富家公子,不知道是哪個富商家的,似乎缺乏管教,大街之上不顧禮儀。而鄭鹿鳴享受極了這樣別人不顧忌自己郡主身份的感覺,滿臉笑意。
顧也倒也不在乎別人的目光,側過臉去看矮了自己一個頭的鄭鹿鳴,心中覺得她竟是無比好玩可愛,而不是年幼時隻覺得她任性無禮,
二人邊走邊笑,一會兒便到了這京城馳名的翠風樓,尋了個窗邊的位置坐下,向二要了酒菜。這京城翠風樓的二見多識廣,富家官家公子見了多了,瞥一眼二人腰間,沒有象征身份的腰牌,雖然衣著華麗,但是麵生,隻道是進京賣貨的哪位富商家的公子哥,不敢怠慢卻也沒有多獻殷勤。
翠風樓之所以在京城數百家酒樓之中格外有名,倒不是鄭鹿鳴方才打趣的曲唱得格外動人的年輕姑娘,卻是這翠,風二位主角的緣故。翠是沈翠,風是郭風,二人是師兄妹,也是一對兒名角,一首《春江花月夜》你唱我和,不談情愛,隻歎人生,卻常常使聽者如站到那初唐的江邊抬頭賞月一般流連忘返,感慨不已。
此時他二人又在唱這一曲,鄭鹿鳴輕聲問顧也:“顧兄,你喜歡這首詩嗎?”
顧也正在聽曲,聽到鹿鳴問自己,道:“詩是好詩,就是悲了幾分,不過這二人唱得很不錯,很好聽,勝過我蘇州眾酒樓。”
“父王最愛這詩,我偏不喜歡,我管他多少無窮已的人生,多少不曾變的明月,我卻隻要眼下我開心,不過他們唱得是真好聽,也難怪這翠風樓生意如此好。”
顧也笑了笑,正要回鄭鹿鳴的話,卻突然聽到一群人“咚咚咚”上樓的聲音,以及一聲略顯尖銳的嗓音:“無窮已,隻相似,你們唱不膩,本公子已經聽膩了。”聲音落,那人也已經上了樓,為首的也就是講話的那位一身金線紅袍,頭戴金冠,束了根金色腰帶,好不氣派。這人臉部輪廓分明,身高八尺,與他的嗓音完全不符。顧也一眼便看到了他的腰牌,翡翠身銀字,雖太遠看不清那字是啥,那他父親應是朝中正一品大員,顧也對朝中人物一竅不通,不知此人是誰人之子。
鄭鹿鳴一見這人上樓,急忙壓低了腦袋回避,顧也瞧見了,輕聲問她道:“怎麼了?郡鄭兄,這人你認識?”
鄭鹿鳴壓低了聲音,嫌棄地道:“他是丞相遊千常的兒子遊驍,也是皇後的親侄子,太子的親表弟,隻去年宮宴上見了我一次,竟腆著臉讓他父親來我家求親,被我罵回去了,不料前幾日父子二人又來我秦王府,好不要臉。我不想看到他,我們找個機會偷偷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