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怪先生和綠葫蘆(1 / 2)

地瓜麵加榆樹葉黏合的飯團子很難吃,總歸可以果腹。

這些年陳旭賺的錢基本都用來買書了,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活。

啃了幾口鹹菜,咽下去難以下咽的飯團,陳旭將目光投向了自家屋子的左側。

右側是囡囡和姐姐住的地方,中間是陳旭自己的家,左邊那間屋子曾住著的人改變了陳旭的命運。

幾年前這個人來到五井裏,在那棵大榆樹講學,免費教孩子們識字。

這才讓陳旭可以讀懂報紙、參加考試,甚至可能魚躍龍門改變命運。

囡囡順著陳旭的目光看過去,年紀卻猜到了陳旭在想什麼,安慰道:“陳旭哥,你放心吧,先生那麼大的本事,不會有事的。他可能隻是搬走了,沒來得及告訴我們。”

貧民窟裏的人,不是想搬走就可以搬走的。

但被囡囡稱之為先生的那一位,肯定可以,這一點陳旭很確認。

隻要他願意,甚至可以住到車站附近的黃金地段,陳旭曾這樣猜測過。

看著房門上的鎖,陳旭收攏了心思,不再去想。

匆匆吃過了飯,囡囡稍微收拾了一下,仔細地將那個鐵鍋刷好。

“陳旭哥,下午我要去碼頭撿煤塊。你在家好好看書吧,後一定要考好啊。”

暫時不用去紡織廠上工,又不能閑著,十一二歲的孩子已經到了需要承擔生活之重的年紀。

淄水的碼頭每都會運來大量的煤,有晶核和螢石的存在,這些煤不會作為動力燃料,大部分用作日常取暖。臨淄從來就是個摩肩接踵的大城,周圍的樹木早就砍光了,煤成為了普遍的家用燃料。

每次卸貨後,會有殘餘的煤渣,這不用花錢,可以撿回來燒火,便不用花錢去買了。

現在是夏,可夏總會過去,然後就是秋冬。

臨淄有冬雪,女孩兒便要未雨綢繆。

本想句讓囡囡心點的話,可想了一下那會是一句毫無意義的廢話,便嗯了一聲。

囡囡卻沒有立刻走開,而是將眼睛眯成了一條線,臉鼓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忽然道:“陳旭哥,你閉上眼。”

看著囡囡笑意下閃爍的眼睛,不知道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要幹什麼,陳旭隻好閉上了眼睛。

“可以睜開啦。”

睜開眼,發現手上多出了一個荷包,上麵綴著一些五彩的絲線,還有一根五彩繩。

荷包裏半露著一張皺巴巴的錢,隱隱還能嗅到裏麵艾草的清香。

“你後考試的時候,正過端午呢。要把五彩繩戴上,我聽姊姊,以前我們老家的人都紋身,蛇蟲就會害怕。現在不紋了,就帶五彩繩,會有好運氣。”

“裏麵的錢,是我和姊姊送你的,姊姊你去考試要好幾,讓你買些好吃的。”

囡囡是父母輩才從吳越之地遷來的,不管是名字還是習俗,都還保留了許多吳越的習慣。

讓陳旭伸出左手,囡囡拿過那根仔細編好的五彩繩,心地係在陳旭的手腕上,嘴裏還嘀咕著一些吳越軟語,似是在祈禱。

“多好看呀。記住呀,一定要等到下了雨再摘下來。”

係上後,囡囡滿意地欣賞著自己的手藝,然後背起了背筐,朝著碼頭的方向跑去。

背著背簍的女孩轉過了街角,陳旭用拴著五彩繩的手從荷包裏將裏麵的錢抽出。

皺巴巴的紙幣,上麵滿是多次轉手後的汙漬。

一共三刀。

這個刀,當然不是dllar的音譯,而是因為齊國原本用刀幣。後來發型紙幣後,也就稱之為刀,正宗的簡稱。倒是秦國原本用的是半兩銅錢,外圓內方,待紙幣發型,世人皆稱之為圓。

囡囡和姐姐都賺不到多少錢,這一點陳旭很清楚。

三刀不多,義比金貴。

陳旭覺得這錢上有太多的沉重,於是再度將這三張卷了毛邊的紙幣塞回到荷包裏。

像是某種儀式一樣,陳旭將這個巧的、便宜碎布拚接的、有著單單艾草香味的荷包掛在了脖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