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漸漸散開。
斑駁的青石路上映出一片片金黃，煞是耀眼。
老人家哼著曲，不厭其煩地走在道上。
一點點清掃著落葉。
偶爾抬頭看一眼道旁的樹，感慨一句又是一年秋至。
又年長了一歲。
頭發又少了一些。
積蓄也少了一些。
身上的病，卻也如歲數那般，有增無減。
這裏是白玉京郊外，不同於內中繁華的，另一遭景色。
遠處的高樓懸橋百丈。
那邊的鶯歌燕舞，晝夜不息。
近處的黑瓦白牆斑駁。
這邊卻是隻剩下了灰燼。
“嘿，倒是哪個粗心的丟了錢袋子……嘖，裏邊怎麼什麼都沒有。”
“那邊還有一枚錢……怎麼隻有一半，這可怎麼用……是誰這麼缺德，叫他打雷劈！”
“那兒是……一隻靴子？”
老人時而俯身看看地上的物件。
挑揀一些看得上的揣在懷裏，他前些日子在掃街的時候撿到了一塊大錢，可惜被家裏的某個不肖子花在了內中風月場裏。
雖然生氣，但也讓他對掃街時候撿到好玩意更加地期待。
往日裏這被人推三阻四的工作，也就被他一人盡數攬了下來。
“嘿，這靴子可金貴了……”
掃帚劃過地麵的摩擦聲止住。
老人的視線落在被一堆泛黃枯葉之間，露出一段尖角的長靴——大抵是長靴了，正是氣轉涼的時候，能被人穿出來的都是保暖的靴子。
這麼好的靴子居然扔就扔，唉。
今年的冬可以好過一些了吧？
若是能在什麼地方找到另一隻靴子的話就更好了。
也不知道給自家那不肖子穿的話合不合腳。
老人這麼想著，心裏也越發熱切。
心地將落葉清掃掉一些。
然後。
他身子不禁一顫。
手裏的掃帚應聲落在地上。
一屁股坐下，癱軟的半身向後蠕動著要離開。
蒼老的吼叫聲，夾雜著驚恐的情緒，回蕩在街道上。
……
白玉京的郊外或許發生了命案。
之所以是“或許”，那是因為在現場隻發現了一部分被害人留下來的屍骸，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屬於對方的任何痕跡。
報案的是一個早上掃街的老人。
慌慌張張地來了，又慌慌張張地去了。
街道早就被安排出了一片空曠地。
為了維持現場，四周的一切都沒有被動過。
過不了多時，便有五個穿著棕色裘衣，腰間掛著長刀的年輕人來到了這裏。
“便是這裏，白玉京還真是和從前一樣……該亂的地方，總是不得安寧。”為首一個短發女子，眼眸中神色淩厲，眉宇間帶著英氣，單是看她一眼，就有一種被野獸盯上的危險感覺，“……起來，報案的人怎麼不見了？”
“回蘇捕頭，那個掃街的老人被嚇得不輕，方才就被他兒子給領回去了。”
“哼……那等會兒去他家裏再看看吧。”
蘇捕頭皺了皺眉。
報案的人離開了案發現場，這對於她接下來的工作有一定的阻礙。
但想到報案的是一個老人，心裏也就忍了。
正要走向那處仍舊被枯葉埋藏的街道角落，卻在一步落下後，微微一愣。
“等等，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