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哉,善哉!貧僧慈舟不過是一名雲遊四方行腳僧,全憑化緣吃百家飯,走過千山萬水。”
乞兒們還是不肯散去,要麼抱住黑衣僧饒大腿,要麼在他們麵前磕頭叩拜,死纏爛打的脾性,比吊靴鬼、跟屁蟲還難纏。
這些人打也打不得,畢竟乞兒身體虛乏地很,輕輕一碰,估計也是非死即傷。如此淒慘模樣,罵又於心不忍,即便是破戒僧也頭大了,握緊的拳頭終於鬆開。
“罷罷罷!今日有緣相見,就成全了爾等一遭!的們,與貧僧化緣去!”
既然黑衣僧人開了口,乞兒們便知道他不會放手,紛紛破涕而笑,手裏捧著缺口的破碗,尾隨在其左右身後。
慈舟環視左右,看見一位剛剛入城,單人匹馬的江湖獨行客,年齡約莫三十出頭,豹頭環眼,滿臉絡腮胡,手腳筋骨粗大,太陽穴高高聳起,背上斜插著一把雁翎刀,身上既有武林人士的豪氣,也有官府中饒靈光。
“此人,不是落草為寇的前官軍,就是遁入江湖,走武林道的捕頭。擅長使刀,恐怕後者居多!身上定有財貨,不如借一注盤纏,化一份善緣。”
於是,破戒僧逕自向這位獨行客走去,身後吊著三五個乞兒,跟屁蟲似的綴上,也不怕周圍人來人往,似乎是找到靠山,膽氣陡然粗壯起來。
在江湖道上闖出“血刀”之名,出身江南桐廬山的李環,憑著公門磨練的敏銳嗅覺,甫一進入金城,就聞到了一股令人心悸的血腥味。
恍然間,一位黑衣僧人漫步而來,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直令“血刀”李環背後寒毛豎起,那股凝如實質的血腥,竟然來自眼前的僧人身上。
死在他手中有多少人?一百?兩百?三百?恐怕不下五百之數!
“善哉!善哉!”慈舟一聲禪唱,頓時將心神迷亂的獨行客震醒。
“大師!不知有何見教?”李環此時心已亂,隻是強行按下紛亂情緒,裝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貧僧囊中羞澀,想要周濟身後這幾位乞兒,卻因兩袖清風,徒然有心,卻無能為力,便想與施主化個緣!”
“血刀”李環聽到這裏,心情稍微緩解,暗中鬆了口氣,顧忌著眼前的黑衣僧人渾身散發驚饒血腥,忙不迭地點頭答應:“好,好!”
話音剛落,這位江湖獨行客就從囊中掏出一吊大錢,約莫百來枚,仔細數出一成,慷慨地順出係繩,不輕不重地放在破戒僧的手上,算是遂了慈舟化緣的因緣。
黑衣僧人左手托著一疊大錢,反掌一收,毫無煙火氣地笑納“血刀”李環的慷慨,笑道。
“施主此時大發慈悲心,來日必定有所回報!善哉,善哉!”
破戒僧一轉身,臉上微笑如少年,招呼一聲左近的乞兒:“走!買粥去!”
“血刀”李環看著渾身散發血腥的黑衣僧人,氣息轉為恬淡,若有蓮香傳開,領著一眾乞兒走遠,心下不由暗歎。
“好家夥!本座竟然也著了他的道,氣息轉換一念間,真是半聖半魔又半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