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雪不期而來,於窗口,於庭院,於山角,肆意飛揚。
仰望穹廬,親近著闊別幾個月的潔白天使,白色的粒子且稱為霰,想必是雪前調皮的問候。帶來了天堂的信箋,寫滿了太多的牽掛。帶來了別樣的思緒,賦予了太多的遐思。讓人於無人處的山頂默然神傷,讓人們於熱鬧的街頭頂禮問津,讓人們於落寞的感傷中飽嚐別離。
這雪,時斷時續地飄落了幾個鍾頭。透過窗口,最初,如觀雨一樣欣賞著天然之物,細小的霰雪,似雪非雨地點點飛落,若即若離。默然轉眸凝望,變得稠密似飛花,亂墜如柳絮,輕揚像鵝毛。在天空中飄飄灑灑斜織而下,或快或慢旋轉式自由降體運動。不見急風追趕,不一會,地麵就有半尺高的雪,晶瑩剔透,好似厚厚潔白的軟席。一排樹冠早已變成粉妝玉砌,玉樹瓊枝,不堪重荷的纖枝,顫動著枝條,抖落玉屑似的雪末兒,好似一抹似甜微笑的嬌羞。像魔法師一樣創造了一個冰清玉潔、銀裝素裹、瓊樓玉宇的童話世界。
很快,人們便將自己融入到銀色的世界裏。給人們一種無法奕奕然地隔絕成毫不相幹的感覺,這種感覺,即使是想在岑寂的山中成為一棵樹,也無法實現讓雪覆蓋最終悄然消逝的宿願。因為,雪的靈動,雪的剔透,雪的潔白。
一地蒼涼,紅山飛雪的情景。平日裏他就喜歡一個人坐在曠野裏,這片古老的高原已進入秋的季節。樹葉是早已飄零了,莊稼被人類和外星人們收進了倉裏。田野是一壟一壟,參差不齊的麥茬,有的散散落落,有的聚攏在一起,順著壟溝望去,橫縱有序,很壯觀,也很有趣。
滿山的荒草在山風中起伏著,有的還透出一種鐵紅墨綠的顏色,似乎是寫滿了對夏的眷戀;有的早已被秋風陶醉了,赤紅著臉龐,打不起精神,搖搖擺擺,萎蔫在地;有的幹脆挺著細細的脖頸,等待冬天的來臨。
貧瘠的荒野被一季的夏雨蹂躪的傷痕累累,苦不堪言。站在山頂望下去,一條條溝壑將山的肌膚撕裂出道道的傷痕,露出猙獰的骨骼,那大山的鮮血就汩汩流出,這荒野永遠也不會富饒。
那些僅有的高原植被,在早寒的秋風中瑟瑟發抖,秋風秋霜使它們染上了一種令人感動的暗紅色,那是它們用自己的心血與無情的秋風抗爭。零星的小黃花早已化作團團飛絮,尋找一個可以安息的地方,準備來年的春夢。
隻有那條細細的車轍,仍然一如往昔,不慌不忙地蜿蜒在萋萋荒草中。從這座山落下來,又從另外的山頭飄上去,像一曲古老的民間歌謠,訴說著這古老土地那悠悠的故事。
太陽還沒有完全落山,山間的村落就被籠在一片蒼茫之中,抒寫出一片幽幽的意境。一群從村後山坡歸來的羊群,像一片白雲從天外飄落,成了這幅水墨畫的“飛白“,為這個蒼茫的村落留下了一點空靈,抹上了一瞥眼波。有人出來抱柴火做晚飯了,一縷細細的炊煙從一家的煙囪嫋嫋升起,繼而,就有更多人家的房頂有炊煙繚繞。小小山村煙纏霧繞,飄飄渺渺,如詩如畫。
回望原野,愈加蒼蒼茫茫。荒草,窪地,溝壑,還有那遠處的山巒,全鎖在一片蒼茫之中。山坡的高處,尚有一束落日的回光,亮出恬淡溫馨的眸波,在蒼茫的夜色*中格外醒目。這刺破夜幕,點亮荒野的光束,像一束佛光從天外飛來,將這荒涼的,處在暮色彩中的原野染上了一層肅穆與聖潔。那一壟一壟的麥茬,在那束佛光的照耀下,湧動起來,像被賦予了鮮活的生命,匍匐著,一步一跪,一個緊挨著一個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