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整理了整理身上的軍裝,繼續說道:“孩子,你們還太小,不會理解。我年輕的時候離開家鄉在這片土地上打仗,一次戰爭中失去雙腿,終生殘疾,行動不便,就再也沒回過故鄉。”老人皺紋爬滿眼角的小眼睛裏,明亮而炯炯有神,稍有停頓後,別有深意地看向我們,“你們懂麼,對一片故土愛的深沉的感覺?”
我們相顧無言,點點頭,又搖搖頭。
“作為軍人,肩上是使命,是責任,自然無法避免意外。可我再也沒回過家,所以我讓我回家的戰友,過來為我帶來一抔土,常年放在水中服下,以此懷念故土。”言簡意賅地話語其中埋藏了多少年的深沉思念,說話的時候神情堅定,說到“軍人”這個詞彙時,更是不可忽視的堅毅與決絕,這大概就是中國的軍人。
一直沒有說話的黃琦突然站直了身板,挺拔如鬆,對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人站起來,回敬了他一個標準的軍人敬禮。
身為國人,何其有幸。這一趟,不枉此行。
已是黃昏,歸期將至。
我們邊對老人們承諾著一定會再次回來,邊匆匆揮手告別。心中不具名的五味雜陳。
正當我們走到養老院的大門口,迎麵過來一個滿麵陽光的少年,相貌普通,文質彬彬。
少年兩手拎著兩大兜水果,眼睛看著手裏提著的水果,邊走邊笑盈盈地說:“我又來看你們嘍!看我帶了什麼東西!”說著,把手上的袋子抬高。
“都給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帶東西過來了!再這樣就別來看我們了!”送我們的老人裝作有一絲生氣地說,眼睛卻隱藏不住笑意。
少年絲毫不在意老人略帶憤怒的語氣,隻是“嘿嘿”地笑。這才把目光轉到我們身上,微笑著點頭。直至目光對上蘇辰蘇辰,他的笑容在一點點脫落。原本滿帶笑意的臉上瞬間死氣沉沉,就像在沙漠中風幹的一張麵具。
“辰…辰哥…你也會來養老院啊?”少年臉上表現出一絲詫異,詫異中夾雜著害怕,說話都變得結巴,就像蘇辰會吃了他一樣的。
然而,他的這句話和這番表現讓我們更詫異。
蘇辰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臉上更多的是冷漠。場景一下變得僵持。
“小辰,你們一個學校的吧?”黃琦打破了尷尬。
“嗯…”先是遲疑,“是啊!”後是肯定,如夢驚起一般,蘇辰麵無表情的臉上突然綻放出了一絲微笑,一如既往他的陽光。
蘇辰抬起手臂,熟練的動作,親密的舉動,想要把胳膊挎在少年的肩膀上,誰料少年卻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讓蘇辰落了個空。刹那間,蘇辰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繼而重複動作,這次才把手臂搭在了少年的肩膀。
“浩然,怕什麼啊?弄得跟我欺負你一樣,咱們這麼熟,你這樣可讓我傷心了啊!是不是太久沒見我了!你小子!”然後用搭在他肩上的那隻手握成個拳頭輕輕的打了了他一下,就像是久未謀麵的好友。
少年始終低著頭,沒有直視蘇辰,卻也依然應和著:“是…是啊,辰哥,太久沒見了。”
“羅浩然,也是川滬中學的,同校,不同班,都是朋友。”蘇辰向我們簡短地介紹著,“哦,這是我在染城中學的朋友。”繼而指著我們,“還有,黃琦,染城的老大,都是兄弟,以後有什麼事吱一聲!”
“行…行,知道了辰哥。”羅浩然的目光始終躲閃。
就像是刻意安排的中場劇,生分的演員被安上了熟撚的台詞和親近的人設。我們又殊不知,看似的偶然相遇,不過是上天的精心策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