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良鋒未卜先知,給高賀川打過一通電話。
電話裏說,你已經暴露了,幹完我安排你的最後一票,你就自由了。
他問是什麼。
蘇良鋒說,李铖昊會把你約出來私了,到時候你要做的就是激怒他。把我所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他,但是要演得逼真。
他問為什麼,你是想讓我死麼。
蘇良鋒沉默了兩秒鍾,說道,如此,我會找到足夠的他殺你的證據,讓他坐牢。放心,我會保你女兒順利做完第二次手術和母女二人衣食無憂的後半生。當年你從垌軍帝國投奔到我這裏不就是為了拿錢救你女兒麼?
他想了想說,好。
但是意料之外的是,他告訴了李铖昊雕的存在。
其實,高賀川並非貪生怕死背信棄義之人,他正是在垌軍帝國頹敗而潦倒之時做了血鷹的臥底,他是為了用足夠的錢給他女兒做白血病手術。活在最底層卑賤的人們,是不得已才會為生活低下高昂的頭顱。他在以為的生命最後關頭,還是用他殘存的良心告訴了李铖昊殺他父親的幫凶。
高賀川透過病房的窗戶看到了剛剛做完手術的女兒,依偎在母親的懷裏笑顏如花的啃著一個紅蘋果,小臉映襯得也是紅撲撲的。他笑了,終於笑了。但是他在女兒的頭轉向門口方向的那一刻,及時地把身體躲避到了牆壁後麵。
他流著淚,用剛剛包紮完的左手揮了揮,默默地說了一句:再見。
他知道,即便他能從李铖昊手中死裏逃生,蘇良鋒也不會放過他。蘇良鋒與李垌軍最大的不同是,李垌軍隻殺跑到自己手中的壞人,而蘇良鋒會連稍不留神走錯路的好人也不放過。蘇良鋒才是這個世界上真正的惡魔,見過了滅絕獄的那番場景是他此生的夢魘。蘇良鋒口中的還你自由,便是死亡。
混入黑道的人都知道,隻要一隻腳踏進了黑道,這一生都再無自由可循。唯有死亡才是唯一的自由。
身後是一個黑影,聲音淡淡:“告別完了,跟我走吧。”
他點點頭。路過女兒的房門時,流著淚的臉頰露出了最後一抹令人心酸的笑容。
古銅金色的雷克薩斯穿行在銅仁市的街道上,路旁的櫻花樹飛快地倒退,揚起一陣風覆滅了車輪下的塵埃。車子最終停靠在了伊度園的門口。伊度裏麵埋葬了許許多多的人的骨灰,厚重棺槨下隱藏了多少未完待續的故事。
李铖昊命人把父親的墓碑建在伊度鮮花簇擁的地方,走上幾層台階才能近距離觸摸到墓碑。
少年的得知父親死訊的那天,甚至都沒有見到父親的屍體,隨後就被易軒的父親雙手捧著呈上了一盒骨灰。男人說,你父親生前是我最好的至交,他對我說過如果哪一天他出了意外,讓我照顧好你。
少年忍著淚水,皺折眉頭質問男人,他為什麼要你來照顧好我?而不是自己照顧我!
男人沉默許久,摸了摸少年的頭,孩子,你已長大成人,你終將麵對這一切。隻是早晚的問題。男人說完,把骨灰放在桌子上,對著骨灰盒鞠了一躬。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直至父親死去,李铖昊都沒再見過他一麵,隻剩下精致木盒裏麵的一抔白色骨灰。那時候李铖昊還不懂為什麼,直至高賀川告訴了他“滅絕之獄”的存在後,他才明白,易軒父親是怕他看到自己父親死時的模樣,已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