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千頃地,一棵苗(1 / 2)

陽春三月,地一片白茫茫。

雍王宮的殿宇群中,不大的世子殿內卻如夏日般溫暖舒適。

兩個年輕的內侍滿臉焦急的追逐著一個肉乎乎的男孩。

男孩麵目清秀,渾身上下隻穿了條繡著五毒的紅色肚兜。

一對光著的腳丫在光滑的地板上蹬蹬直跑,咯咯笑著躲開身後兩個內侍的圍堵。

“公爺,公爺您慢著點兒。”

“來啊,你們來抓我啊”

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寒風裹著雪花飛了進來。

“怎麼回事,怎麼還沒好”一道蒼老略有尖細的聲音傳進殿內。

殿內的眾人聞聲,除了正四處躲藏的男孩,其餘人皆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激靈。

一個雞皮鶴發的老內侍麵無表情的跨進了殿內,環視著眼前這鬧哄哄的一幕,眼中不由泛起冷芒。

兩個追著男孩的內侍中的一人瞧見來人蹙起的眉頭,立刻戰戰兢兢地來到老內侍身前,躬身行了一禮後委屈道:“回老祖宗的話,非是奴等拖延,實在是公爺根本不願穿衣,我等抓不住他啊,”

“放肆”老內侍眼角頓時立起,狠狠一巴掌抽了過去,打的內侍口鼻溢血。

老內侍冷冷的指著內侍寒聲道:“下賤的東西,也敢對自己的主子心生怨懟,抓這個字是你用的嗎,好啊你,我看你是活膩味了吧,來人,給我拖去浣衣局。”

“老祖宗饒命啊,饒了的這一會吧”內侍連忙抬起捂著口鼻的手,死死的拉住老內侍的衣擺哀求著。

兩個塊頭高大的內侍進到殿內,一把架起跪在地上的內侍就往殿外拖去。

“做奴婢的,就要謹守奴婢的本分,一旦越過了這個本分,那可是會要了你的命的,都記著了沒有”老內侍陰沉著臉環視一圈,冷聲喝道。

“奴等記著了”殿內一眾內侍跟侍女皆都躬身應是。

“那就下去吧”老內侍抬手揮退眾人。

“是”內侍跟侍女們立刻慌不擇路的退出了大殿。

片刻後,

男孩躲了一會兒見無人來尋,抬頭之下才發現大殿內除了門口還站個老內侍,其餘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奇怪,人呢”

男孩不明白,那些陪自己玩的好好的人怎麼突然都不見了,於是他晃蕩著雀雀,好奇的走到老內侍身前,歪著腦袋問道:“你是誰呀?”

老內侍一改剛剛對內侍們的冷臉,春風化雨般的對著男孩和藹笑道:“回公爺的話,老奴是雍王宮的內侍總管王春,此來是奉了雍王妃的口諭,請公爺去往春禾殿祭祖的。”

“不去,我才不要看到大伯母呢”男孩癟癟嘴轉身就走,隻留給王春一個白嫩嫩的屁股。

王春失笑搖頭,躬身跟在男孩身後討好道:“王妃是我雍洲的主母,自然是要不苟言笑的,雍王與您父親又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王妃是您的親伯母,那一向是把您當親兒子看待的。”

“哼,那又怎麼樣,我就是不去”

男孩扒住榻沿,短腿一蹬,就上了軟軟的錦榻,拉過角落的棉被往身上一卷,就把自己蒙的嚴嚴實實。

王春見男孩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樣子,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隻能輕聲勸慰道:“好我的祖宗唉,今個可是王族的家祭,王族所有老少都在春禾殿等著您呢。”

“那我也不去”棉被裏傳出男孩悶悶的聲音。

王春眼角抽了抽,孩子什麼的他最討厭了,能打還好,偏偏這位還打不得罵不得,弄得他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想他王春手掌浣衣局,王權特許,先斬後奏,別雍州,就是放眼整個九洲那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到了他這個地步,普之下,除了自己的主子雍王,試問誰還敢給自己眼色看。

可偏偏眼巴前這位爺卻是個例外。

因為這位便是雍洲鍾氏第十七代主脈的唯一男丁,若是將來雍王再無所出,那整個雍州未來的繼承者,便是這位雍王鍾濟鼎的胞弟,梁國公鍾濟鉞獨子——鍾朗了。

這可是實打實的千頃地一棵苗,整個鍾氏捧在手裏的心尖子,誰碰誰死。

鐺鐺鐺~

“陽氣推萬物而起,單闕,卯時”

殿外走過一群報時的內侍。

“還有半個時辰”,眼看著家祭的時辰將至,王春使出渾身解數,的是口幹舌燥。

但奈何他的那些花言巧語都是對付成年人的,現在卻要用在一個年僅五歲的奶娃娃身上,這讓他頓生一股有勁無處使的無力感。

“唉”王春歎了口氣,無論他怎麼,這位爺依舊蒙著頭,對他的話不理不睬。

就在這一老一僵持不下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一陣低低的問安聲。

“拜見夫人”

“拜見夫人”

隨著問安聲漸近,一個麵容精致,身穿素白牡丹宮裝的年輕美婦,在侍女的攙扶下雍容的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