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程程慢慢掙開他的手。
她冷漠而惡毒,“進宮來到你身邊,並非我之所願。這些以來,我每每見到你,都恨不得把你拆骨剝皮如今從你嘴裏再聽到當年之事,更加令我惡心元嘯,我進宮就是為了送你下地獄,你霸占他的東西那麼多年,該還了”
她後退幾步,盯著元嘯的剪水秋眸泛出猩紅恨意。
那種恨意並非可以隨時間流逝而消散,相反,它們猶如在陰暗裏滋生的荊棘,悄無聲息地蔓延生長,從沒有一刻得到停息
她詛咒元嘯去死,詛咒了整整二十二年
如今即將得償所願,她感覺到一股輕盈感從四肢百骸油然而生。
她喜歡大仇得報的感覺
元嘯怔怔凝著她。
良久,他垂下眼睫開始劇烈咳嗽。
漸漸的他咳出很多血,殷紅血漬灑落在嶄新的明黃緞麵上,把金色迎春繡花紋染成深紅。
他看著那些帶血的迎春花,視線逐漸模糊。
他仍舊記得當年初見薛程程,乃是在繁花盛開的初春。
她是薛家年紀最的姑娘,第一次隨母親進宮參加宴會,卻不心迷失在禦花園。
他們幾個皇子坐在抱廈對弈,她猝不及防闖進來,驚慌失措的眼神像是林子裏受驚的鹿,比水晶還要單純幹淨,瞬間映亮了整座抱廈。
她穿繡迎春花的立領斜襟襖裙,手緊張地絞在胸前,整個人精致漂亮的不像話。
在那之前,他本不相信一見鍾情。
可見到她之後,他瞬間動心。
姑娘聲音軟綿綿的,“我我我我我我想找我娘”
麵對幾個陌生的年輕男人,她羞紅了臉,漆黑的眼睫毛輕顫得厲害。
他年少時最是嘴賤,忍不住嘲笑道“你你你你你你娘是誰啊”
幾個兄弟頓時笑作一團。
姑娘的臉蛋紅得幾乎要滴血,深深低下頭不敢言語。
“是薛家的姑娘吧”太子皇兄放下白玉棋子,笑著起身,“瞧著和薛夫人有幾分相像。女眷都聚在蓬萊閣,本殿領你過去。”
他眼睜睜看著太子皇兄把姑娘領走。
姑娘嬌白嫩,心翼翼跟在太子皇兄身後,像是個嬌軟可愛的尾巴。
後來宮宴結束,太子皇兄請求父皇為他和姑娘賜婚。
直到那個時候,他才知道原來姑娘叫薛程程。
可惜,那個時候他已失去了她。
姑娘繡迎春花的襖裙依稀在眼前浮現。
元嘯抬袖擦了擦唇邊血漬,沉默地望向薛程程。
正如他不再是當年紈絝放縱的皇子,她也已不再是那個鮮活單純的姑娘。
她仍舊美貌,可澄澈的雙眼卻盛滿滄桑與怨恨。
他們,終究曲終人散
元嘯猛然吐出大口汙血,直愣愣倒在了床上
寢殿寂靜。
蘇酒望向薛程程。
女人的朱唇慢慢勾起一抹笑容。
那笑容漸漸盛大,如妖似魔,囂張恣意。
她開始仰大笑,卻有眼淚順著麵頰滾落。
似是喜極而泣。
“太子哥哥他死了他終於死了”
她朝虛空低聲傾訴,哭著捂住嘴踏出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