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時醒低著頭。
淚水順著鼻峰滾落,他無言地用手背拭去。
徐暖月如畫的眉目染上殘酷,語調卻輕鬆寫意,“我沒了孩子,還將被殿下送去三軍麵前祭旗殿下的心可是石頭雕琢的真冷硬呀。”
男人輕聲“我沒有”
“那就為我逼宮,為我弑君,”徐暖月咄咄逼人,“殿下連為我操戈下的勇氣都沒有,談何愛我”
金時醒抬頭,目光複雜,“你要下”
“是,我要下。”
徐暖月麵容平靜。
她倔強而任性,分明是想方設法把這個男人往死路上逼。
她拉過金時醒的手,覆在平坦的肚子上,“殿下,這裏曾有過咱們的孩子。如今孩子沒了,將來還不知道是否能再懷上月芽別無所求,隻求殿下爭氣些,將來若再有孩子,咱們能給他最好的一切。”
少女滿目深情。
金時醒凝著她。
少女臉蒼白,身姿清瘦單薄宛如易碎的琉璃,他連拒絕都不敢。
良久,他俯身吻了吻那個曾有過他們孩子的地方。
狹眸深邃,他義無反顧地轉身離開。
徐暖月輕輕吐出一口氣。
視線掃過地磚,那裏還有殘留的血漬。
她艱難起身,踉蹌著在血漬旁跪坐下來。
白細指尖抹了下血漬,這是她的孩子
淚水悄無聲息地滾落。
她不知道她懷有身孕
可這個孩子的離去,未必不是他的福氣。
無論是她還是金時醒,都給不了孩子完整的家。
不如歸去,重新投胎
在中原忙著守歲過年時,北涼王庭烽煙四起、兵荒馬亂。
金時醒率領私兵攻進皇宮,幾番苦戰,最後卻仍然被金烈的鐵騎盡數包圍。
金時醒騎在馬上一腔孤勇,以一人之力敵對萬千兵馬,眸如血染,卻不知自己究竟在為什麼而拚命。
她要的東西從不是下,他明白的。
她要的,是他痛不欲生,是他悲哀絕望。
甚至,是他的命
既然她要,他給就是
風沙獵獵,金時醒殺死了數百精銳,最後因精疲力盡而被皇宮鐵騎活捉。
被迫跪在宮苑裏,他仰起頭,看見他的父王漠然立在漢白玉台階上。
色啟明。
老人目光平靜,似乎早已預料到他的背叛。
晨曦的風染上幾分血腥和寒意,他一步步走下台階,直至站在金時醒麵前。
出乎金時醒的意料,他竟然親自扶起了他
老人拍拍他的肩膀,“我們北涼王族,與中原的王族不一樣。我們更像戈壁草原的雄獅,隻講究勝者為王。你背叛你的王,是你有勇氣。可你沒能把老子從王座上拉下來,是你沒本事。”
金時醒渾身是血。
他怔怔凝著金烈,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跟自己這一番話。
金烈依舊平靜,叫婢女把所有朝臣和他們的家眷全部帶進皇宮。
就連大牢裏的暖月,都被帶了進來。
金烈當著所有北涼世家的麵,宣布將王座讓給金時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