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酒被婢女們引到正廳。
北涼使團與大齊使團都已入座。
她低眉斂目,餘光瞧見端坐在上位的男人,窄袖勁裝,外麵罩著件獸皮裁製的暗金大氅,領子上厚重的深紫貂毛襯得他威儀俊美。
幾根串著金珠的細辮子垂落在胸前,因為眉骨過高,而透出一種獨屬於西北荒漠的深邃冷峻感。
許是戰爭的緣故,男人褪去了從前的稚嫩,舉手投足間有種君臨下的嗜血氣息。
他懷中坐著一位少女。
穿煙紫色重紗羅裙,水滴狀的紫玉搭在額前,襯得她膚白勝雪,眼尾暈染開的桃花紅嫵媚傾城。
少女垂著頭,朱唇沒有任何弧度,看不出喜怒哀樂。
是暖月
薛至美笑容滿麵,“聽聞北涼王喜好中原美人,這位八姑娘,乃是在下特意為您尋來的,您瞧瞧容貌可還滿意她呀,還會跳北涼舞蹈,跳得別提有多好了簡直把我迷得欲生欲死、神魂顛倒啊”
金時醒把玩著酒盞,漫不經心地望向堂下。
蘇酒低頭福身。
金時醒挑了挑眉。
江南的那段歲月,他此生難忘。
蘇酒的音容笑貌,他同樣不會忘卻。
他不動聲色,“那麼,便讓她為本王跳一支舞。”
“好嘞”薛至美拍了拍手,示意樂師趕緊伴奏。
北涼特有的銀鈴鼓響徹整座殿堂。
所有人都津津有味地望著蘇酒,等著欣賞美人的絕世舞姿。
金時醒更是好整以暇地端起金酒盞,愜意地呷了一口,又把酒盞湊到懷中美人唇畔。
徐暖月始終垂著頭,細白手輕輕推開金酒盞,朱唇緊抿,儼然不願意喝。
金時醒晃了晃金酒盞,勾唇一笑,掐住她的粉腮,不由分地把酒水灌進了她嘴裏。
毫無憐惜。
蘇酒把他們的動作盡收眼底,任由四周官員催促她趕緊跳舞也無動於衷。
籠在袖子裏的雙手悄然捏成拳頭,鹿兒眼裏藏著幾乎不加掩飾的怒意。
金時醒,怎麼可以如此對待暖月
她的冷漠急壞了薛至美,扯著嗓子重重咳嗽了好久,暗示的嗓子都要出血了,蘇酒才慢吞吞甩動長袖。
她根本不會跳北涼舞。
隻記得地理誌上記載過,北涼女子的舞蹈裏,有很多折腰轉圈的動作,據她們能轉數千個圈圈而不暈眩。
於是,在場所有權貴瞪著眼睛看蘇酒轉圈圈。
好看是好看,可總覺少了些花樣。
他們疑惑地望向薛至美,好的欲生欲死、神魂顛倒呢
他們隻覺得頭暈目眩,幾乎要被蘇酒轉暈過去
薛至美渾然沒察覺到他們的疑慮,時不時拍掌點評“好,這個圈轉得好”
旁邊有精通漢家語言的北涼臣子,好奇道“敢問薛公子,這個圈究竟是哪裏好”
薛至美以為他們在考驗自己對北涼文化的了解,於是大笑道“她轉的特別圓啊”
滿場寂靜。
盤膝坐在他身後的蕭廷琛,強憋著才沒笑出聲。
薛至美不解,低聲道“他們的表情怎麼那麼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