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皮馬車緩緩在一座街角停下。
蘇酒牽著燃燃和李牧下車，這裏是錦官城最大的戲樓，名喚玉樓春，據已有百年曆史，其中幾位老牌名角的川劇變臉戲目最受歡迎。
登上二樓雅座，貌美恭順的侍女立刻奉上蓋碗茶並幾碟花糕點心。
戲台上，名角已經登台。
隨著鑼鈸漸至高潮，怪誕猙獰的麵孔接連不斷地變化，竟有十四張之多，引來台下喝彩連連。
燃燃從沒有見過這般有趣的戲，和李牧看得目瞪口呆，滿臉驚歎。
家夥抱起茶碗，滿足地咕嘟灌下大口，稚聲道：“娘親，戲台子上的老師傅好厲害哦，可以變出那麼多不同的臉……等我長大，我也想學變臉！”
蘇酒笑著摸摸他的腦袋瓜。
李牧也看得十分高興，剝了一顆花生乳糖放進嘴裏，似乎察覺到什麼，下意識望向雅座外麵。
稚嫩的手，輕輕放在了腰間掛著的竹簫上。
他，感覺到了殺氣。
隔壁雅座。
容貌年輕豔美的貴婦人，穿一襲香妃色蜀錦對襟襖裙，雲髻上戴滿金珠步搖，正漫不經心地低頭吃茶。
婢女恭敬稟報：“夫人，底下的人已經查明了，王爺今日在市集上碰到的，就是隔壁雅座的那個女人。據那女人已經有了孩子，不知怎的還要勾引咱們王爺……”
貴婦人輕笑兩聲，放下茶碗。
她欣賞著戲台子上的熱鬧，嗓音輕慢高傲：“咱們府邸門檻高了，自然會吸引那些個不知廉恥的貨色。”
“夫人，王爺從前再如何亂來，也不至於挑上有了孩子的女人。依奴婢看，隔壁的那個女人，怕是頗有心機啊！”
貴婦人撫了撫金步搖。
顯然，婢女到她心坎上去了。
她沉吟半晌，忽然莞爾一笑，“聽，她是從外地來的？”
“是。”
“那便把她送去璿璣閣好了……那麼一張臉，在那種地方正好能發揮用處呢。”
璿璣閣顯然不是什麼好地方，婢女流露出一抹壞笑，恭聲道：“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
李牧是練過功夫的。
他耳聰目明，所以隔壁主仆倆的對話，盡數被他聽了去。
家夥撓撓頭，抱著大酒葫蘆有些不知所措。
君王叮囑他遇到任何事都不準擅自動手，更不能告訴蘇姑娘四周的危險。
所以，他現在似乎還不能輕舉妄動……
“娘親！”燃燃歡歡喜喜地抱住蘇酒的手臂，“我想去後台看看那位老師傅！”
“和牧牧一塊兒去吧。”蘇酒捏了下他的臉蛋，又親昵地拿了一盒酥點給他，“拿去送給老師傅，就你很喜歡他的戲。可不許半路偷吃哦！”
燃燃乖乖地抱著酥點，使勁兒點點頭，“偷吃別饒東西不禮貌，我曉得的！”
他歡歡喜喜地和李牧下樓去後台了。
蘇酒含笑撫茶。
家夥跟了她兩個月，變得更加乖巧懂禮貌，蕭廷琛看見這麼乖的燃燃，肯定會大吃一驚。
她吃著茶，忽然有侍女捧著紅漆托盤進來，恭敬笑道：“這位夫人，您的峨眉毛峰茶。”
“我並沒有點這壺茶。”蘇酒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