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香鬢影,酒香撲鼻,這全城最為豪華的飛獵酒店確實名不虛傳,無論是服務還是食物、酒水都是第一流,我“全副武裝”站在這裏,卻是渾身的不自在,星姐卻四處張望,眼中充滿好奇和貪婪。
她看著食物垂涎三尺的模樣,簡直丟人現眼,我叫住她:“星姐,抹一下口水,拜托。”
星姐擦了一下嘴角,道:“為什麼還不能開吃?”
我搖搖頭:“宴會還沒開始呢。”
現在是傍晚七點五十五分,距離宴會開始還有五分鍾,而老人家還是遲遲未到,我不禁心想:“這老家夥該不會直接把鍋甩給我,自己幹脆不來了吧?”忽然,我看見對麵落地窗前站著一個人,那人一直以背影對著我,而且離窗太近,我一直看不清楚他的麵目,此際他忽然抬眼看了一下牆上的掛鍾,我才看清楚他的麵目,竟然又是一個熟人。
我不禁納悶:“這幾怎麼盡是重遇故人?”
我走上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好久不見啦,飛。”
那人回過頭來,雖然多年不見,我卻還是一眼認出了他,他也一眼認出了我,他微微一笑,:“好久不見,這麼巧啊,白日夢。”
白日夢,舊同學們都這麼稱呼我,可是這外號在他嘴裏出來,卻特別入耳。
任雪飛,初中同學,我的舊同學裏麵最最聰明的人,也是最難以揣度的一個。我總覺得他神經有點兒毛病,因為此人時而文靜,時而跳脫,聰明絕頂,卻從來不屑讀書,每次考大測,總是倒數三四名,有用無用的知識卻知道一大堆,每次同學們遇到奇難雜症,他總能輕易解決。自然,以他的家世,讀書好不好也沒多大關係,反正早已注定子承父業。
與我這沉默寡言,不甚起眼的人物比起來,他簡直是班上的璀璨明星,但我卻從來都不討厭他,反而還很喜歡與他結交,因為他很聰明,聰明得與我相近。不是我自誇,但能與我攀談兩句的,在中學時就隻有那麼一兩個人,任雪飛便是其中一個。他安靜時,優美得像是一幅畫,交談時卻風趣幽默,能引人入勝。
我二人多年好友,雖然久日不見,卻還是相談甚歡,我從談話中感覺他這些年來學問愈見淵博,他也有意無意之間試探著我。我倆談地,南地北無所不談,一時興高采烈,連有人來到身後都沒察覺。
任雪飛忽然看向我身後,我肩頭一聳,被人拍了一下,一轉頭,便見老人家站在我身後,微微笑著,仿佛炫耀著自己早已料到我會為他下山一般。
我就是不喜歡看見他這副嘴臉,便:“我這次來,是為了玉潤顏,可不是為了你。”
我仿佛感到任雪飛在我身旁動容了一下,想來他此行,也是為了此人而來,老人家嗬嗬笑道:“不管為了何人,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話之間,時間已到,那位滿臉虯髯的韋翰海先生走到麥克風前,宣告晚宴開始,星姐勉強壓抑著奔跑的衝動,迅捷地走到餐桌前,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老人家看著星姐,問道:“她好像是你帶來的?”
我尷尬地答:“是的。”
老人家哈哈一笑:“好俊秀的人物啊。”
的確,星姐英氣逼人,本就是個大美人,如今一頭颯爽短發,身穿男裝西服,實在是比這世上任何一個美男子都更加英挺不凡,鍾靈毓秀,隻看外表,的確足以傾倒眾生,但我卻是深知那副皮囊之下是一個何等不靠譜的靈魂。
我回道:“閑人而已。”
我接著向老人家介紹了任雪飛,我們三人相談甚歡,一邊談話一邊欣賞著滿廳的名畫。這大廳中除了傳中的山河社稷圖之外,另外還掛著十五副古畫,也全都是稀世名畫,這位韋先生之財雄勢大,實在令人乍舌。
我們點評著這些名畫,時間飛逝,轉眼間過了三十分鍾,我們都有意無意地注意著時間流逝,展廳卻一直熱鬧非凡,一派歌舞升平,絲毫不見任何異象。我們終於來到山河社稷圖跟前,此畫確是稀世奇珍,即便隔著畫框觀看,畫中意境亦能予人大氣磅薄之感,然而豪情之中又帶絲毫鬱結,仿佛畫師的憤世嫉俗,痛心疾首都躍然紙上,靜態之中,盡顯豪情壯誌,卻又壯誌未酬,矛盾之中,又見和諧。作畫者畫功及意境之高,令人歎為觀止。
韋翰海特意讓人重新裝裱過畫作,厚重的畫框給人一種壓人欲絕、透不過氣來的氣勢,卻顯得喧賓奪主,未免嘩眾取寵。
雖然玉潤顏明目張膽,目中無人,我卻還是不禁暗暗讚同他的法,這個宴會,的確有點煮鶴焚琴之嫌,我與任雪飛都是直言之人,雖然不至於宣之於口,但老人家也可以從我們的遣詞用句當中,聽出我們對此次宴會的不屑之情。
他倒也不以為忤,隻是笑道:“像我這樣的人,總是需要多結交一些各門各路的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