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走了多久,所到之處已經由原來的燈火通明,開始變得荒蕪,眼前隻有零星的別墅,零星的燈光。我以為我會害怕,但此刻仿佛已全部放下,即便黑夜之下海浪將我吞沒,怪物將我掠走,我亦聽天由命了。以前所謂的黑暗,海浪,都已經變得不恐懼。
腳開始生疼,提醒自己還活著,還有知覺。跑出來時,腳上還穿著拖鞋,此刻已經光著腳,鞋子早已不知道去哪,路麵上有細微的石子和沙粒,硌得腳痛。
海浪聲風聲越來越大,沙灘上沒有一個人,四處都是嶙峋的大石,被海浪侵蝕得千奇百怪,月光被海麵的波光支離得破碎。
我對著大海,對著岩石,大聲的尖叫著嘶喊著:“威,對不起!爸爸媽媽,對不起!威,對不起.......”聲嘶力竭,直到喉嚨沙啞。
隱隱約約,好像看到了一個黑影卻似一塊岩石一動不動。直到我被沙子裏的石頭重重絆倒,摔倒在地。黑影動了,朝我跑了過來,那人抱住了我,聲音熟悉而焦慮:“塵兒,摔傷了沒有?”
是威,從我家裏跑出來那一刻,他就一直緊跟著我。
我緊緊的抱住了他,貼在他胸口,聽著他的心跳聲,我用嘶啞的聲音重複了今天喊了幾百句的:“哥哥,對不起!”威用他的吻堵住了我餘下的話。
我的膝蓋和腳趾都流血了,威幫我檢查了傷勢,皺著眉頭:“塵兒,膝蓋都磨出血了,趕緊回去吧,我幫你上藥。”
我不想回去,倔強的不想走,威就把我抱在懷裏,靜靜的坐在海灘上。海風吹拂著海浪,一波一波朝岸邊湧來。這讓我想起以前,我和牧坐在下川島的沙灘上,看著潮來潮去的情景。
那時很害怕,生怕一個海浪就把自己和牧吞噬掉,牧說不要害怕,就算世界末日,他也會和我一起手牽著手一起渡過。
如今在威的懷裏卻變得安靜,對死無所懼,對生無眷念,任憑無數的浪花在我們咫尺的距離碎開。
他的懷抱溫暖而安全,輕柔的用胳膊圈住了我,再輕柔的地用下顎貼住我的鬢角,我像是茫茫大海漂流的一隻小船,駛入了一個避風避雨的港口。這份溫暖讓我的心更受折磨,我無法自拔的把心中的所思所想哭訴出來:“哥,你知道嗎?我的心情好混亂,我一直想把他忘了,可我總是做不到,我不知道怎麼控製自己的心?怎麼控製自己的情緒?一想到你和牧,我就很痛苦,我受不了了......”
威什麼也都沒有說,隻是這樣靜靜地,緊緊地抱住我,任由我在他懷中流淚,抽泣,喃喃低語。
靠在他寬闊的肩膀,我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疲倦,我全身心的累了,真想就此放棄了,好好呆在法國,一輩子有威的寵愛,又何須去經曆那些未知的狂風暴雨。可心裏總有著一顆不甘的心,一想到牧,心就會劇痛,腮幫子發酸發痛,時時刻刻想流淚。
哭累了,折騰了一天,我抬起頭,看著威:“哥,你什麼時候知道我和牧的事情?”
威看著我,平靜地說:”你大學時期是不是經常和他去華師和華工?深中應該有一半的校友在廣州上大學吧,誰叫你哥這麼有名氣,誰叫你高中時那麼愛打架,這麼多人都認識你呢?有校友看見你們了,他告訴大鵬,大鵬告訴我了,以後每年他都會將你的消息告訴我,所以我都知道。“
我心虛了,有些羞怒的對他低吼:”你為什麼一直都瞞著我?“
威直直的看著我,一雙銳利的眼睛,似乎早已將我穿透,口氣溫和而嚴厲:”塵兒,你和他的事情,到此為此,我們不要再提,我絕對不會放手。我不會讓他傷害你分毫。“
我看著他,呆呆的看著他:”我也不想這樣,可我真的愛他......我忘不了他“,淚珠再次從我眼中滾落,”對不起,我真的忘不了他......“我又開始哭了起來,我不知道這幾天在他麵前哭了多少回。
威開始鬆開我,將我輕輕的放在沙灘上,他站了起來,麵朝著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