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嶸深情的凝視她:“是你在身邊,我就不累。”
楚淩霜立即噤言,專心研墨,沒事可做了,就心不在焉的提筆在一張紙上亂畫。
等沈嶸將折子批閱完畢,起身湊到她身後想要欣賞她的大作時,才發覺四國第一才女的她,什麼都沒有畫出來,一大張宣紙上,隻塗抹了黑乎乎的一坨,再抽象的想象力都想不出它能像點什麼東西。
一個沈崢,就將定力最強的她一顆心撕扯成這樣?沈嶸頓時升騰起一股怒火,他隨手抽取一本書,在窗下看了起來。
他陰沉怨怒的樣子,讓楚淩霜悚然驚醒,將宣紙團起來扔掉,走到沙漏旁邊,來回打轉,焦急的祈禱著時間快一點,再快一點。
沈嶸忍無可忍道:“坐下,不許亂晃!”
楚淩霜一屁股坐下,在心底默默怨念,度秒如年。
“不想讓我反悔吧?”沈嶸淡淡道:“給我撫琴一曲。”
“我現在無法集中精神撫琴。”
“也是,那就我撫琴,你將樂譜默記下來,如果有一處出錯,我就毀約,讓沈崢毒發身亡。”
“你……”撫琴已經夠難為心亂如麻的她,聽琴譜曲那就更是難上加難,還不許出一點錯?這難度高得她有些發怵。
沈嶸七弦琴的造詣相當不凡,當下信手而彈,曲風一變再變,源自名曲,卻很快就改為自抒心曲,楚淩霜不敢有絲毫分心,專注凝神聆聽,邊聽邊記下來。
一個時辰過去後,她已經記了密密麻麻幾大張宣紙的曲譜,他離開琴台走到她身邊,拿起那些曲譜一一細細翻看,等全部看完,一刻鍾過去,他才慢悠悠點評:“不錯,一個音符都沒有錯。”
“現在可以解毒了嗎?”
“不急,還有小半個時辰。”沈嶸微笑道:“若你能在這最後的時間裏,為這些曲譜填詞,而且詞意討我歡心,我可以給你一句承諾。”
“什麼承諾都可以?”
沈嶸臉色一沉:“你又想為他著想?”
“不可以那就算了,我不需要你的什麼承諾。”
“好吧,隻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我會如你所願。”
“在我和他離開京城之前,你不要再謀害他,這個承諾可否?”
“看你的表現,如果歌詞合我心意,我便應允。”
“好。”楚淩霜拈筆沉思,目光與他不經意的相觸,他目光中的眷念和憂傷,讓她心尖一顫,不敢多看,略加思量,她立即運筆如風填寫歌詞。
《負君心》三個字,靈秀俊雅,卻看得沈嶸百感交集,不管他如何待她,她都打定了注意負他一生情思。
一個凝神書寫愧疚之意,一個愴然看著她婉轉相拒。
她寫完之後,他佇立書案前良久,詞句極美,可是句句都是拒絕他的歉疚之意。
楚淩霜忐忑不安的等著他一錘定音,好半天,他負手吩咐外麵侍立的夏總管:“將這詞曲裝裱好,掛在朕的寢殿。”
“是,陛下。”夏公公進來接過那幾張宣紙,躬身退出去。
楚淩霜愕然道:“為什麼要掛在你的寢殿?看了會讓你心情不好。”
“無妨,沒事時回味一下你的字跡也不錯。”將一件紅狐皮的連帽鬥篷披在她身上,他淡淡道:“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外麵不知何時風雪又起,她心跳如鼓,卻怕在最後時刻觸怒他,功虧一簣,也不敢快步奔跑,隻與他並肩而行,竭力保持平靜淡定。
兩刻鍾的時間,她感覺像是走過了一生那麼漫長,那麼的心急如焚,卻不得不以最大的意誌力克製著揪心的掛念。
沈嶸不言不語,不緊不慢的向前走著。
一直到了雲浮宮,走進沈崢的臥室,隻見地上床上到處都是黑紫色的毒血,沈崢臉上和手背上,都呈現駭人的淡淡黑紫色,極致的疼痛讓他早就咬破自己的唇,手心也隱忍得掐出無數血痕。
可是,他依然端坐在床邊,縱然是疼痛到神智昏眩不清,他也沒有用自殺來求得解脫,更沒有狼狽屈辱的躺在床上。
骨頭真是夠硬,這樣都不能讓他一死逃避疼痛,更沒有讓他狼狽躺倒,沈嶸對他的忌憚更深了一層。
昏昏沉沉中聽到腳步聲,沈崢吃力的讓意識保持一絲清明,看了過來。
目光與沈嶸冷冷相觸,兩人無聲的互相對峙良久,直到又一股難以抗拒的疼痛襲來,他又咳出幾口毒血,氣息越發紊亂急促。
楚淩霜趕緊衝過去,用手輕拍他的後心,看向沈嶸,伸出手:“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