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恐懼和失血，她一張小臉蒼白如透明，軟綿綿的蜷成一團伏在他懷裏，說不出的楚楚可憐。
手指拂過她沒有絲毫血色，如幹涸一般的唇，他莫名的喉嚨一緊，低聲道：“影兒，風影。”
懷裏的女孩沒有任何反應，十三年來，他吸食她的血不是一次兩次了，從她還是一個癡傻的三歲幼童時，他就開始以她的血緩解傀儡術的反噬。但是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竟然莫名的產生了一絲不忍。
真的會疼嗎？經曆過太多背叛和血與火的屠戮，他早已經對疼痛這樣的詞彙麻木。
連自身的疼痛都感覺不到的人，自然也很難想象到別人的疼痛。
他不由輕輕將手指放在她動脈處的那個傷口上，銀白色的真氣如潺潺流光，片刻後，那個傷口被他以無上真氣修複如初，一絲痕跡也沒有留下。
一整夜，懷裏的女孩都沒有任何反應，像死了一樣，就那樣毫無生氣的昏迷著，一直到第二天快中午時，她才悠悠醒來，虛弱無力的睜開雙眸：“師父？”
冥越心顫了一下，立即起身，將她攬在懷裏：“怎麼樣？哪裏不舒服？”
楚淩霜無力的抬手扶著額頭，抬眼看著他：“有點頭暈，別的也沒什麼。師父，我會不會死？”
“別說傻話，師父怎麼會讓你死？”他伸手扯了一下床頭的玉質鈴鐺，迦葉很快就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大補肉糜走了進來。
聞到清鮮的肉香，楚淩霜眼睛一亮，咽了下口水：“這是什麼湯？”
“輪回湖裏最鮮嫩的蜉蝣魚。”
“蜉蝣魚？好奇怪的名字。”
“因為這種魚兒體型非常小，就像一隻小蝦米那樣小，而且生命周期極短，隻有不到一個月的生命，汲取月光精華為生，機靈得很，滑溜萬分，很難抓捕，所以祭祀大人給它取名蜉蝣之魚。”
“這麼小的魚兒，要做這麼一碗湯，得抓取多少條啊，迦葉，你不覺得費事嗎？”楚淩霜一邊陶醉的喝湯，一邊問。
“雖然抓取費事，但是這種魚兒是天下間最補的聖品，對影兒你身體恢複非常有益。”迦葉忙活了一整夜，使勁渾身解數，也就抓取了百餘條，全部燉在了這碗湯裏。看她喝得津津有味，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他眼睛明亮的盯著她：“風影，是不是很好喝？”
“嗯。”
“那我今晚繼續抓魚為你燉湯。”
“謝謝你。”
“謝什麼呀，你也是為了祭祀大人才身體受損，我為你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喝完了湯，楚淩霜渾身熱乎乎的，恢複了幾分元氣，她從冥越懷裏掙開，下了床道：“迦葉，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好啊，你想去哪兒玩？”
一直被無視的冥越眉頭微蹙，不悅的咳嗽一聲。
楚淩霜回頭瞥了他一眼，繼續無視，拉住迦葉的手就往外麵走去。
迦葉卻突然感覺到了背後被淩遲般的淩厲視線，他心頭一驚，趕緊甩開楚淩霜的手，回身恭恭敬敬跪下道：“祭司大人你有何吩咐？”
冥越冷冷俯看他良久：“迦葉，你跟著我太久了，久到我覺得已經厭煩。”
迦葉身子一軟，卻不敢對他的話有絲毫質疑，恭敬道：“弟子知道了，這便結束自己。”
他恭恭敬敬叩拜了九下，起身向外麵走去。
楚淩霜聽出不祥之意，不由心驚肉跳的拽住他衣袖問：“迦葉，你想幹嘛？”
“我伺候不好大人，該讓自己消失了。”
楚淩霜死死拽住他，回頭看向冥越：“為什麼？！”
冥越冷冷道：“不為什麼。”
“你故意讓他死給我看對不對？就因為我對他稍微親近了些？冥越，你太漠視人命！”
冥越漫不經心問：“人命算什麼？”
楚淩霜怔怔的看了他半晌，微微點頭：“在你眼裏，是不算什麼。”
一轉身拉起迦葉的手大步向寢殿外走去，迦葉惶恐的掙開她：“風影，你不要忤逆大人，快回去吧，犯錯的是我，又不是你。”
“我連累了你，我陪你一起消失。”
冥越臉色鐵青，走到梳妝台前，伸手輕輕拂過鏡麵，借用無上透視之術，看向鏡像中折射出的外部情況。
隻見迦葉走到湖畔跪下，抽出腰間配劍，攤開掌心，鋒利無比的劍刃劃過，血水滴滴答答落在湖裏。他一劍接一劍，好像感覺不到疼痛，毫不猶豫劃過掌心，手腕，手臂，一點點往上轉移。
楚淩霜渾身顫栗驚恐的看著他，無法阻止他自殘放血，於是一咬牙，也拔劍劃向自己掌心。
夠了！這個死丫頭真的想陪他一起受刑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