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昊此刻的的眼神，就和師父處罰她的時候一樣，帶著點失望和無奈。
她心髒猛地一陣緊縮抽痛，止住飛掠之勢，猶豫了一下，忍不住折返回來，俯身將他扶起，手指疾點他傷口四周穴道止住洶湧的血流：“曾昊，你越來越讓我失望。”
曾昊無力的一笑：“我知道，我已經做不到嚴格執行夫人的每一道指令，活著，隻會拖累夫人，給我一個解脫吧。”
“曾昊，十年前你不是這樣的，你說過你會一輩子唯我是從，絕不做任何一件讓我不高興的事情。”
“那時我年少無知，是非正邪觀念不是太明晰，總覺得夫人的一言一行就是神諭一般，值得我當做信仰一生遵循奉行。”曾昊苦澀又迷茫的笑了一下：“現在我卻一次次質疑你，質疑自己，我不知道自己追隨著夫人的意義是什麼。”
“曾昊，你這分明是要變心，負我！”
“是嗎？我怎麼會負你？不會的……”曾昊說著，突然毫無征兆的一抬手，攥住她的劍柄倒轉過來狠狠一劍刺入自己心髒。
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將血淋淋的劍刃拔出，擲到一邊，他想在最後一刻抱住她，手臂卻再也沒有一絲力氣，軟綿綿的垂落下來，渙散的眼睛隨之閉上，隻餘唇角一抹似有若無的笑。
“曾昊？曾昊……”漠櫻有些不敢置信，這個追隨在她身邊最久的男子，終於死了。
還記得初見時，他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懵懂少年，他對她的武學才情和冷酷手段驚為天人，如影隨形日夜緊追，她卻隻覺得他幼稚可笑，沒有一點韻味，一避再避。
這一生圍繞著她打轉的男子數不勝數，她真正感興趣的一個也沒有，曾昊隻不過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個，做事不夠狠辣果決，可是他卻是留在她身邊最久的一個，一切隻因為他的眼睛特別像她的師父，特別是看不慣她的所作所為時，他眼底的那絲悲憫和無奈。
原本並不在意他的死活，可是他真的死在她懷裏，她竟然會泛起心疼和虛空的感覺。
除了他，再也沒有一個人，能讓她尋回一點垂照在師父目光下的錯覺，她不禁低頭吻住他冰涼的唇，眼淚啪嗒一聲，落在他臉上。
最初的兩三年，她嫌棄他年紀太小，對他隻有蔑視戲辱，最後的兩三年，則是越來越反感他的忤逆，總是惡意的撩他，讓他浴火焚身時，殘忍的一腳將他踹開，看他痛苦的煎熬。
他這十年，可曾得到過什麼？她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這會兒卻止不住難過起來。為了她，他與家族決裂，而她對他總是說翻臉便翻臉，非打即罵，出手從來不留情。不管她做的如何矯情絕情，他始終如一不離不棄。
菩提王冷笑道：“洛夫人，你該不會是對他動真情了吧？朕倒是第一次見你掉眼淚。”
“動情？切！”漠櫻不屑的嗤笑一聲，放開曾昊起身：“他配嗎？我隻不過是可惜再也看不到這樣的一雙眼睛而已。”
菩提王皮笑肉不笑道：“原來洛夫人是舍不得最為酷似師父的一個替身，若你能將洛傾顏的心髒交給我，乖乖替我辦事，我可以給你一個比曾昊更高仿的替身。”
“菩提王，你以為你是誰，敢以這種口氣和我說話？！”漠櫻桀驁不馴慣了，除了師父，她從不將任何人看在眼裏，這個菩提王算什麼東西，完全不在她眼裏。勉強與他合作，不過是各取所需而已。
菩提王冷冷一笑，從掛在牆壁上的靈妃畫像後麵取出一副畫，淩空一展：“不知道這樣一個男子，能否讓洛夫人動心？”
漠櫻凝神望去，不覺猛地一震。
太像了！
畫中的男子大約三十三四歲的樣子，身姿秀頎挺拔，雙眸如星璀璨，眉鋒漆黑入鬢，鼻梁秀挺，瘦長的臉型，唇色極淡，弧度美到極致。那年紀、衣著、眼神和風采，都和最後一麵時的師父一模一樣。
她不禁上前幾步，失控的喃喃道：“師父？真的是你嗎？”
她伸手想要奪畫，菩提王指間嗖的彈出一粒火星，嗤啦一聲，那副畫像被點燃，她大驚失色，飛撲搶奪，菩提王衣袖淩厲席卷而過，擋住她的去勢。
不過十幾秒的阻滯，那副畫便化作灰燼。
漠櫻怒不可遏：“菩提王，你什麼意思？這世間哪有和我師父一模一樣的男子？”
菩提王冷淡一笑：“這樣的男子朕手裏便有一個，雖然他不是你的師父，不過，比這個死掉的曾昊像了何止百倍。你若是有興趣，就趕快去協助捉拿沈崢洛傾顏他們，隻要你取來洛傾顏的心髒，助我複活溯寐，我便將這個男子送給你。”